游凤青到底是没有辜负他——便是背叛了，他留下的，仍是一件举足轻重的东西！
刘曜得意地将司马衷望着，以一种十分挑衅的姿态对司马衷说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的皇后，你若不信，大可放箭上来，也好叫我瞧一瞧，到底是你射杀我的箭快，还是，”他顿一下，另一只手扣在献容露出的那一小截脖子上：“还是，我扼断她喉咙的速度要来得更快一些？”
按着献容的力气有些大，似是不欲她挣扎似的——但他按着按着，却觉得奇怪起来。
她好像，并没有挣扎似的……
刘曜有些奇怪地看了献容一眼，却正好看见她满面的冷淡，还有一双紧紧闭着的眼。
她似不肯看他，便连一个眼神，也是吝于施舍于他的——
刘曜不由更怒，另一只掐着献容的手也更加用力：“你睁开眼看看——”
话音未落，已有破空声响起，一支带着尾羽的利刃已自小巷出疾速地朝着小楼的窗户奔来，刘曜素来警觉，忙本能地将献容往身后一拉，头也跟着向旁边一偏，才险险地避过那只冷箭。
但即便是这样，他面上仍被那支利箭擦过，登时便破了口子。
他一避开，便又重新朝楼下望去，刚要怒喝，却已有一人比他更快一步：“何人放箭？！”
竟是司马衷，他似十分意外，转头不再看小楼——反而将自己带来的人死死地瞪着：“究竟是何人放箭？给朕滚出来？！”
竟是一副怒到极点的模样。
不知怎的，刘曜瞧着他这幅模样，却忽地松了一口气。
他拉着献容躲在窗边，目光有些复杂：“你说，他知不知道你有孕？”
献容又怎会知道？
她本能地摇了摇头，但想到那支突如其来的，正在她与刘曜头顶上晃荡着，发出阵阵颤音的冷箭时，便有些不确定起来。
会是他吗……
***
一人背着一张巨大的空弓，自人群中走出。
他生得极为高大，腰有些粗，衣裳紧紧地裹着，便像是有些喘不过来气似的，但他一张紫涨的面上时不时闪过的一丝精芒却泄露出此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伪装。
他龙行虎步地朝着司马衷大步而来：“是我！”
司马衷一见他，面色便是一变：“皇，皇叔？”
后面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的。
这声音一出，顿时所有的目光全都凝在来人身上，被众多目光望着，来人却似十分受用的模样，朝司马衷浑不在意地点了头：“阿衷，许久不见了。”
那话说的似极有深意，司马衷一听，心中顿时一跳。
躲在窗户后的人也悄悄地将下方对峙着的二人望着。
刘曜知道那人是谁，但却不知那人出手竟如此狠毒——那是赵王司马伦，被封了征西大将军，把持着大半朝政，曾……曾与孙秀设计着诛了贾氏一族。
他一出手，便是朝着小楼而来。
刘曜在军中多年，也受过无数明枪暗箭，自然知道那冷箭究竟是冲着何人来的——司马伦之意，不在他，而在献容！
他与司马伦毕竟是盟友，无论怎么说，司马伦想要在他手里得到的一切暂且还未得到，自不会轻举妄动。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支冷箭想要取的性命，便只有一个了。
献容！
他要的，是献容的命！
刘曜心中顿时一惊，再望向献容的眼神便有些复杂起来。
既然这样，之前计划好的一切倒是突然变得棘手了……
楼下，司马伦仍与司马衷在对峙着。
司马衷狠狠地将司马衷瞪着：“皇叔，楼上的是朕的妻子，皇叔这般行事，怕是不妥！”他望了小楼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在司马伦身上：“皇叔曾经射杀了贾氏，如今又要诛杀羊氏吗？！”
他痛心疾首地将司马伦望着：“贾氏与皇叔分属两个阵营，又残害了朕的大子，皇叔射杀了她，朕没有话说，可羊氏却是皇叔亲自为朕选定的皇后，本就是皇叔的人，怎么，皇叔也觉得不满？还是说，”他目光一转，将司马伦牢牢地瞪着：“皇叔想要射杀的其实另有其人？皇叔，莫非你想射杀的那个人，是朕不成？！”
这话，已说的十分重了。
若换了旁人，听了这话，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就要就地求饶了。
但司马伦并非常人，便是听了这话，也不过有些疑惑地看了司马衷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落在小楼窗户上，朗声道：“贾氏鸩杀太子，本就该杀！至于羊氏，哼！”
他大笑一声：“本王既能立一个羊氏做皇后，自然也能立李氏，张氏来做这个皇后！”他望了司马衷一眼，颇有些不认同地道：“阿衷，你提起羊氏，本王倒是有些疑惑，她堂堂一个皇后，怎会出现在这红楼之中？堂堂皇后，就该好生地待在弘训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妇人，莫非阿衷你还舍不得不成？”
他向前一步，逼得司马衷本能地后退：“你莫要在此地与本王纠缠，还不快快让开，待本王射杀了这羊氏，重新赔你一个皇后便是了！”
态度嚣张，几乎叫众人都忍不住侧目。
但他浑然不顾，只又朝着司马衷迈了一大步，满意地看着司马衷有些软下去的身子：“陛下还不让开，在磨蹭些什么？阿衷，”他又唤的十分亲密了：“你想一想，你我叔侄，本相处的十分融洽不是？”
他试图勾起司马衷的回忆：“你想一想，那贾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你的阿玖，又诛了你的太子，这羊氏看着不声不响的，却甚会蛊惑人心，不然，”他看了一眼司马衷：“若是不然，她怎的笼着你只宠她一人？阿衷，你如今是被这羊氏迷了心窍，脑子不清楚！”
他苦心婆口的：“你怎么也不想一想，这羊氏若当真是个大度的，又怎么舍得叫你只守着她一个人过？你好生地想一想，你纳了孙氏之后，羊氏是不是再也没有给过你好脸色？这样善妒的人，又如何能匹配这大晋皇后之位……”
“阿衷，你快快让开，待皇叔替你诛了羊氏这妒妇，重新与你立一个漂漂亮亮的新皇后便是了。”
他说话时声音极大，便连躲在楼上的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