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一走,阮清禾就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她指了指卫衡开来的车,问他:“车上说,还是这里说?”
卫衡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率先上了车。
卫衡一上车,阮清禾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人坐在一边,中间隔了一个中控台,都没有先开口,气氛就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阮清禾先出声:
“沈律言说你最近在中东。”
卫衡听阮清禾提了沈律言,扭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不过他没有开窗,没一会儿空气里就都是呛人的烟味,气的阮清禾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给踢出去。
就在阮清禾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空气里响起了卫衡低哑的声音:“美国人逼的紧,暂时去中东躲了躲。等风头一过,就能回国。”
阮清禾闻言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转过头,一脸生气的瞪着车里的男人,咬牙切齿的道:“谁问你这个了,你怎么会来慕尼黑?!!”
阮清禾生气,卫衡更气。
他面色一沉,口不择言的道:“呵,怎么会来?当然是来看看你新找的小白脸,有没有苗辉那么听话!!”
这是苗辉出事之后,卫衡第一次当着阮清禾的面提苗辉的名字。
说了之后他就有些后悔。
卫衡还记得当时在眉赞阮清禾对着自己开的那两枪。
他知道苗辉的死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无论是沈九还是徐忆软,但凡当年自己心狠一些直接斩草除根,就不会有后来眉赞的悲剧。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他这三年担惊受怕,怕的就是阮清禾记着苗辉的死,一辈子都不愿意原谅他。
但阮清禾的表现有些出乎卫衡的意料。
她听卫衡提了苗辉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再度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阮清禾感受到了卫衡的小心翼翼。
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想开。
苗辉的死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错。
卫衡固然有错,他不该让徐忆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可说到底,那样的结果,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任性和一意孤行造成的呢??
如果自己没有执意去缅北,如果自己没有跟着老金上船,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无论如何,苗辉,都不会回来了。
就算克里斯跟苗辉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他……
阮清禾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那双眼里一片清明。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忽然就把窗户给摇了下去。
冷风夹杂着冬雪,一下子涌入车内,瞬间让那呛人的烟味消散,变的无影无踪。
阮清禾看着地上积起来的薄雪,目光晃了晃。
她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以前:
“那年,我刚跟了徐昱的时候,沪城也是下了雪。”
卫衡看了阮清禾的侧脸一眼,心里微微泛起了波澜。
这几年,阮清禾成长的很快,也越发的沉稳和内敛。
就连现在,她找回了所有记忆的当下,也能平静无波的与自己说起苗辉,说起徐昱。
让人有些感叹,又有些五味杂陈。
卫衡知道,当一个人能毫无顾忌的提起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时,就代表她是真正的放下了。
眼下,阮清禾提了苗辉,提了徐昱,提了过去。
卫衡却不知道,真正被阮清禾放下的是苗辉,是徐昱,是她的过去。
还是自己……
他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恐慌,天崩地裂的恐慌。
可阮清禾凝视着窗外的雪,毫无察觉的继续絮絮道:
“卫衡,那天如果不是你,我怕是要冻死在回临江公寓的路上了……”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笑我傻,明知道自己不是陆软软,还想靠着自己的这张脸上位。”
“可他们并不知道,我根本没有退路。”
“我能从缅北活着回来,唯一的用处就是牵制徐昱。”
“如果连徐昱都不要我,不出三个小时,我就会被盛烨丢进黄浦江里……喂鱼。”
“卫衡,你说你当时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呢?”
“如果当时我冻死在路上,是不是就没有以后的这些事了?”
卫衡不知道阮清禾想说些什么,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事,他的脸黑了又黑。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当时他一定不会放任徐昱带走她。
他一定会把阮清禾囚禁在锦园里,不让她逃离半分。
可这世界,哪里有什么“早知道”!
等车里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阮清禾就关了窗。
风雪一下子就隔绝在了车外。
她也收起了那些飘荡在风雪之中的思绪。
阮清禾扭过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卫衡一眼,忽的勾起嘴角,清醒而又理智的把话题扯回到了克里斯的身上:
“你放心,我没糊涂,我知道他不是苗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