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陆夫人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但话语里仍旧哽咽。
“你是怎么想的？同母亲说说。”
上一次陆茵就说陆菀算是她的盟友，说明陆茵有自己的主意，她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想先听听陆茵的想法。
陆茵也不含糊，除了顾宁宸的事，其余的她都简洁的同母亲说了个大概。
听完陆茵说的话，陆夫人沉默了许久。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难过的时候，陆茵都是一个人成长并且支撑着她，这让她有些痛恨自己的心软了。
“你想母亲怎么做？”毕竟陆茵和陆菀结盟的前提是陆菀成为嫡女。
“我同她相处这段时间来，我觉得陆菀所求的并不是陆家能给的，她的心气很高也志不在此。”
看不上陆家，陆夫人立马就领悟了陆茵的意思。
“只要他不伤害陆钰，只要她不伤害你，她做不做嫡女，母亲都不在意。”
言下之意就是母亲愿意将陆菀记在她的名下。
“放心吧，母亲，我们同她没有利益的纠纷。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娘家，我们也需要一个后宅里的盟友。”
陆夫人点了点头。
陆茵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且从她说的事情来看，她也确实成长了不少，远比自己想的要更成熟些。
眼下沉浸在悲伤里无济于事，唯有更快的振作，才能分担女儿身上的担子。
陆茵又同她说了王氏的事，以及陆菀的及笄礼。
陆夫人摸了摸她的手，柔声道：“母亲心里有数，倒是你可有心仪的人家呀？”
毕竟在陆菀的及笄礼之后就是陆茵的及笄礼了，若是自己的女儿有心上人，她也好尽早打算，反正陆鸣的心已经偏的不能再偏了。
陆茵愣了一下，脑子里一闪而过顾宁宸的那张脸，还有他那一天悲愤交加的那双眼眸，她缓缓低下头，“没有，母亲，我只想陪着你。”
陆夫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她同陆鸣的矛盾让陆茵心存顾虑，索性也不再开口。
陆茵却因为想到顾宁宸心情再一次低落。
虽然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顾宁宸的错，可她毕竟接受了顾宁宸的好意，却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反馈，怎么能问心无愧呢？
“苏苏，顾宁宸最近还好嘛？”
这是上次以来陆茵第一次自己提及顾宁宸。
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呢？苏苏翻了个白眼。
“该吃吃，该喝喝，就是精神状态不太良好。”
“什么意思？”咋滴，吸鸦片了？还精神状态不良好？
“就是平日里看着挺正常的，待人处事也很正常。晚上的时候就不睡觉，满都城的到处乱跑。”
？到处乱跑？？？
陆茵感觉脑子有点宕机。
“就是要么在屋顶上看月亮思考人生，要么就在小酒馆儿里夜不归宿。”
顾宁宸可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除了姮阳公主能揍他，其余人只怕连个手指头也不敢碰他一碰，更别说造人当面拒绝了，估计心里受不了，过些时日就好了吧。
苏苏白眼也不翻了，屁股对着陆茵，要不说这女人感情线慢半拍呢嘛。
不过陆茵的迟钝是件好事，毕竟不少前辈的宿主就沉迷于男色之中迟迟不愿意脱离世界，连带着前辈们自己被天君大人臭骂。
原本还在心里各种吐槽的苏苏，转眼就发现王氏在写信。
收信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陆茵估计的人，毕竟身份不如陆鸣的她指定也看不上，要挑就挑最好的，翻来看去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倒是也不意外。
陆茵同陆夫人聊了片刻，用过午膳后才请安退去。
“陆钰在学堂书念的如何？”
苏苏绝对是偷听八卦的最佳利器，它的小监控可以说指哪里看哪里。
“书念的倒是不错，就是这些先生高谈阔论的政治理想自己都没实现的，能教的好学生吗？”
“瞧你这话说的，那大学里的老师教学生就业指导，那自己说不定也没有就业呢。”
那倒也是。
“我觉得呀还是官场比较磨砺人。”
苏苏砸吧砸吧嘴，屯下来的小点心一块也没有了。
“我看呀下回就不给你点心，看能不能磨砺磨砺你。”
“……”引火烧身，引火烧身。
和苏苏耍完嘴皮子，陆茵也走到了自己院子里。
眼下等的就是王氏更大的动作。
陆菀接到了周曜轩的邀约，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沉默的看着桌上的那张纸条，里面只道于今晚戌时一刻老槐树下见。
素怡瞟了一眼纸条，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此时约见小姐，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只看小姐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陆菀与周曜轩约定于及笄礼后再行商议后事，此时他便传信至此恐怕是有突变。
还能有什么突变呢？陆菀苦笑了一下。
在女人和权力的斗争里向来天平都是倾斜的。
他有鸿鹄之志，便不会被自己困于后宅之中。自己选中他，爱慕他，不也是因为如此吗？
“你替我去给陆茵传个信，就说…就说…罢了，不用再说了。”
陆菀伸手捏住纸条，往烛火上一放便灰飞烟灭。
“今日晚上我便出去一趟。父亲那里恐怕还得你打圆场。”
素怡点了点头。“小姐放心，这点事情奴婢还是做的好的。”
陆菀不愿说话，摆了摆手，示意素怡退下。
素怡自幼跟她，这些小事她肯定是放心的。只是恐怕今天晚上的恐怕才是决定命运的大事。
对周曜轩自然是有几分感情的，可她也很清楚，感情并没有什么用，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有用的是她自己，她能靠得住的也只有她自己，她断不能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陆夫人今天也一反常态的去小厨房给陆鸣煲了汤。
这是往年里她一贯会做的事，可近半个月她不做陆鸣不也没什么感觉吗？
或许有的时候，她真的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
“你陪在我身边要多久了？”陆夫人没有回头，看着煲汤的小砂锅呐呐自语道。
“老奴陪在夫人身边快三十年了。”一旁的嬷嬷迎了上去。
“我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是夫人走错路了，是人心的变化太快了。”
“许是我太天真了，总是痴心妄想着片刻就是永恒。”
如今都城里流言四起，无非就是议论陆鸣多出来的那个女儿。
可他宠妻人设的崩塌却没有人指责他，反倒是有人将矛头对准了苏玉清。
大抵就是说苏玉清善妒，陆鸣没有办法，才将妾室养在外头，连带着苏家的家教也一同被数落。
深陷流言风波的似乎只有她和陆茵。只怕到时陆茵的及笄礼也会招来不少非议，这才是她最后悔的事情。
恨自己眼瞎识人不清。
“倘若一开始他就坦言有心仪之人，我便敬他三分坦诚，可他千不该万不该骗我至此。”
“夫人，无爱何处生怨恨。”
陆夫人叹了口气，带着煲好的汤朝陆鸣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