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冥带领四十九人,从皇城的外面开始找起,皇城里面已经被王府的队伍以及锦衣卫搜遍,没有王妃的踪影,那么他便断定王妃一定是出了皇城——假如她还活着的话。
皇城外面,东西南北四面。北面是连绵山峦,南面是官道,西面是皇城的母河——沁岩河,东面则是蜿蜒小道,依据地理形势来分析,若是王妃不在皇城,那么三处去处都有可能,他分派四十九人组成三队,快马加鞭,追星逐月地寻找王妃的下落,银冥找得一叶小舟,带上一些干粮,和三名侍卫同坐。一路沿着沁岩河下流而去,而跟自己一起的另外十名侍卫,分成两队,沿着河边一路搜寻,银冥紧抿着眉头,小舟顺流而下,速度极快。银色的面具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寒光,银冥倒是希望那名女子葬身火海的好。她的存在只怕会成为主上的弱点,会影响到他们的大业。若是找到,他也不能亲自动手杀掉她,只能乖乖地将其交给主上,毕竟作为‘暗门’的护法不会自作主张。违抗主上的命令。
三名侍卫轮流划桨。不曾停歇,可谓是争分夺秒,‘暗门’成员办事效率是极高的,一般人花三日时间才能办到的事情他们只花一日时间便可办到,银冥站在小舟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河面,更深露重,雾气氤氲。
三日后,也就是银冥准备放弃搜捕的时候。一艘七彩云舟赫然映入视线,清晨的阳光还很微弱驱散不了阴寒,七彩云舟笼罩在雾气之下变得有些朦胧,河面上飘渺如烟。亚助阵号。
银冥紧蹙着眉:“我们靠过去看看。”
“是,护法。”侍卫得令,将小船靠近着七彩云舟。
银冥等人纵身飞跃上甲板,这时一名手上端着几碟小菜的婢女,正是秋芷,她惊呼起来:“你们……你们是谁?”
银色的面具泛着冰冷的光芒,银冥目光却是柔和,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勾了勾嘴角道:“劳烦姑娘通报你们的主人,就说在下有事请教。”
秋芷蹙着眉,将他们全部扫视一圈:“请稍等。”秋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袭月白袍子的男子从船舱里面走出来,他的五官很平凡,不过身上却有一种潇洒的气质,“秋芷,怎么回事。”
秋芷上前,“公子,这几位大哥说是有事请教。”
“哦。”男子这才望向他们,银色面具的男子显得鹤立鸡群,他显然就是首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呵……
微微一笑,南魅邪迎上去,温柔的眸子浮起几许疑惑:“你们是……”
银冥上前一步:“这位公子,请问你……”银冥将画轴摊开来:“有见过这名女子么?”银冥的语气并不生硬,脸部线条也十分的柔和。
南魅邪上前一步,瞅了瞅,“如此绝色女子见过的话定是过目不忘,不过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他说的是在银冥的画上第一次见到。
银冥将画轴收起,“有劳公子了。”
南魅邪淡淡一笑:“不谢。”
银冥嘴角勾起,眼眸中有着笑意:“公子的云舟实在是豪华,风格也是别具一格,公子果然是有品位,不知可否给在下参观一下?”
呵,想正大光明地搜人,有两下子啊,点了点头,“既然几位有兴趣,不妨让在下陪着,给诸位介绍一下。”
“那是再好不过。”银冥呵呵笑着,“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商。”
“哦,是商公子……”
南魅邪带着银冥等人一一地参观过去,惟有云舟第二层的一间坊间没有去,银冥眸中闪过一道精湛的光芒,里面传来女子的咳嗽声,银冥凝了凝眉。
南魅邪眸中一道冷光稍纵即逝:“这是在下的寝居……内人正在里面睡觉。”
银冥向南魅邪一抱拳:“商公子逍遥江湖,快意人生,着实让在下羡慕,在下有事在身,便先告辞。”
正在这时,幕帘被掀开,一名丫鬟搀着一名妇人走了出来,那妇人望着南魅邪,勾唇道:“相公,这几位是……”
“夫人,你起了!”南魅邪一笑,如沐春风。
梦菲点了点头。
南魅邪道:“这几位大哥是找人的。”
“哦。”梦菲淡淡地点头,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对南魅邪道:“相公,我去那边晒晒太阳。”指了指云舟的另一端。
南魅邪点点头,“去吧,夏雪,你跟上。”
“是,公子。”沐雪轻声地道,快步跟在梦菲身后。
梦菲经过银冥身边的时候,刻意停了一下脚步,不过是微微一顿,便很快越过他的身边,她走到栏杆边,倚栏而望,“依水含烟,风生云起,
好美的景象……”
沐雪在一旁听着,微微一笑:“依水含烟……嗯……的确是很美,不过这河边的花儿都凋谢了,若是种上几株荷花就美了!”
“……”
“……”
她们再说些什么,银冥已经听不到,因为他们已经离开。
“护法,看来是真的找不到王妃了!”一名侍卫颇为遗憾地道。
而银冥,他则是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头,依水含烟,含烟……这二个字好生熟悉……
蓦然,他眼前一亮!
云舟上,秋芷见小舟走远,才上前对南魅邪道:“公子,他们走远了!”
南魅邪眉间划过一丝阴冷:“不可掉以轻心,小心他们来个回马枪。”话落,便见梦菲走到南魅邪的身边,伸出白皙的手:“解药呢……”
南魅邪邪佞一笑,他上前,和梦菲靠得极近,伸手将一颗解药放在她的面前,梦菲一看,伸手去夺,他却将解药放入嘴中,梦菲怒瞪着他:“你……”
长臂一伸,桎梏住梦菲的纤细柳腰,他俯身就贴住她的唇,强行地用舌撬开她的贝齿,将一颗药丸渡入她的檀口中,梦菲恼羞成怒,碍于沐雪在场,不能发作,只得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南魅邪,南魅邪意犹未尽地舔舐着红唇,中指点在梦菲的柔软馨香的唇瓣上:“真香呢,呵呵。”
“混账。”梦菲伸手就是一巴掌送过去,南魅邪扣住她的手腕:“女子动粗可不好,嗯,男人喜欢温柔的女人,而不是像你这样凶悍的……”
沐雪冲上来,南魅邪机灵地一闪,含笑望着沐雪:“怎么,又要为你家王妃抱不平……还是你……”他玩味地看着沐雪:“是和你家王妃吃醋呢!”
“胡说八道!”沐雪直跺着脚,有些抓狂。
梦菲看出来了,他总是喜欢用激将法惹怒对方,将对方当做玩乐的工具,对方越生气,他越得意,冷哼一声,抓过沐雪的手腕:“沐雪,不要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我们走。”拉着沐雪便进了船坊。
南魅邪望着二个人的背影,邪气地挑了挑眉,一个柔弱,一个坚强;一个热情,一个冰冷;一个似火,一个似冰;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呵呵,他勾了勾嘴角,笑得肆意。
“公子……”
秋芷的表情极其的严肃。
南魅邪敛去嘴角笑意,“你想说什么?”
“公子为何不以她做诱饵,来一招请君入瓮呢?”秋芷正色道。
南魅邪嘴角一扯:“燕王爷四处寻找王妃,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乎燕王妃。”
南魅邪点了点头:“夺走他心爱的东西,让他痛不欲生,才是我的目的。”
“可是公子……”秋芷心有余悸地说道:“在乎不代表心爱,先前的传闻都说燕王爷对王妃极其的残暴,奴婢觉得他只是因为国家利益,所以才急于找回王妃的。”
“三日前,燕王独自出城,遇袭差点丧命,若不是用了情,怎么可能置生死不顾,去骑马发泄呢?”南魅邪眼眸一深:“这一切还不足以表明
他的心思吗?”
秋芷缄默不语,似在沉吟南魅邪的话:“公子,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
南魅邪薄唇抿紧着:“方才那些人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回古墓吧,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雁痕天,
在你绝望的时候,再重新给你希望,在给你希望之后,又重新给你绝望!……
※※
燕王府,
一日,二日,三日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最终还是要承认,她果真已经不在人世了,雁痕天,你在期待什么,在紧张什么,在心痛什么,心痛,有么?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反问自己,为何要心痛,不,他没有,他不承认!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撒下点点碎金,颀长的身影伫立在窗前鬓发飞扬,衣袂翻诀,他抿着薄唇,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脸上面无表情……
冷峻的容颜不知怎么多了一分沧桑,一只手握住窗棂,泛出骇人的白色,他内心像是在隐忍和克制着什么,惶恐的心一下子便深陷了下去,就这样徒然空了一块,空缺里只能用失落来弥补。她不在了,如一缕轻烟随风消散而去了,他的顾虑可以完全消失了,该高兴的不是,该大笑的不是?
这样想着,他果真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树枝上的鸟儿被他的笑声吓得振翅而飞,就连守候在雅轩院外的侍女听到燕王的笑声后,心中不免升起一抹凄凉,如此笑声……悲痛、无奈,绝望......
燕王笑得喘不过气,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裂开来,胸口徒然一阵剧痛。
重重地喘息着,他缓缓地闭上眸子,直直的长睫遮盖住眼皮,看不到他眸中的神情。
一只灰色鸽子轻轻地落在窗前,咕咕叫了两声,燕王身形徒然一震,他蓦然睁开眼眸,看到窗棂上的灰鸽,心中五味杂陈,取下上面的纸条,
看着上面的小字,拿纸的手竟开始颤抖起来。
黯淡无光的黑眸染上鲜亮,眸光熠熠生辉,顷刻间,便被漫天漫地的喜悦所布满!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有些加快,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寻得自己失踪多日的青梅竹马一样!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浑身的血液几乎沸腾起来,嘴角缓缓地向上扬起……
“来人,备马!”
萎靡不振的燕王顷刻间变得精神抖擞,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梅玲霏见燕王流星大步地走出王府,脸上竟洋溢着笑容,难道,他有师姐的下落了?!
一阵香气袭来,梅玲霏蹙眉转首看去,只见诸葛茜茜款款走来,她望着梅玲霏,淡勾着嘴角:“王爷如此兴致匆匆的出去,很可能是因为有王妃的下落了。”
梅玲霏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她说得意味深长:“王府的大火,在王爷回来后必定会追究。”
诸葛茜茜勾唇一笑:“梅夫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那火是我放的么?”
“是不是你放的,你心知肚明。”梅玲霏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想和她多呆,转身就想离去。
诸葛茜茜如毒蛇一样咬住她不放:“梅夫人,王妃流产那日你去了厨房,是去做些什么呢?”
梅玲霏身子一僵,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望着诸葛茜茜的眸光冷意顿现,诸葛茜茜笑得花枝乱颤,随后离去。
燕王快马沿着沁岩河边上的小道而行,道路很窄,而且芳草萋萋,布满荆棘,马儿走得很慢,可是他心急如焚,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身上,身后四五十人紧跟其后,燕王的快马在一日后和银冥会合,银冥在岸上已经等待多时:“王爷,他们在北山的古墓。”
“北山古墓有逍遥,哼,他南魅邪什么时候和本王对上了。”寒光一闪,燕王道:“带路。”
“王爷,如此兴师动众,只怕会打草惊蛇。”银冥不无担心地道。
燕王勾了勾唇,让侍卫跟在身后,待到靠近古墓的时候,他让侍卫们在三里之外镇守,按照他的指示行事。
皇城的北面,是连绵山峦,山谷中间,有一座千年古墓,古墓里住着的人正是南魅邪,此人生性古怪,异于常人,喜欢生活在那种阴森森的古墓里面,令人唏嘘。
绕过青山,一条小溪,他和银冥二人抵达南魅邪的古墓,古墓的外面,是一面石壁,壁上刻着几个字:擅闯者,站着进,躺着出。
燕王冷哼一声,南魅邪果真是很张狂,他刚毅的容颜上线条绷直,眉头深锁,锐利的鹰眸望着那一面石壁,恨不得将其粉碎,“南魅邪,你给本王出来!”燕王的声音,震天撼地,一声狂啸林中飞鸟惊。
而古墓里的南魅邪在听到燕王的声音后,没有多大的表情,秋芷道:“公子,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南魅邪深深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飘梦菲,一抹极淡的笑容爬上嘴角:“你朝思暮想的燕王爷来了!”
梦菲冷眼看着南魅邪,不置一词,她的淡然,她的冷漠,他似乎早以习惯,“没想到他倒是挺在乎你的,呵……”南魅邪抚摸着手中的狐狸,妖媚的笑容蛊惑人心,“我若不开门,他定是进不来,让我们拭目以待,他能等多久。”
梦菲低首,双手放置在古琴上,伸手随意地拨弄着,高山流水,杜鹃啼唱,写意优雅。
南魅邪斜躺下来,缓缓地闭上眼眸,十分享受的样子。
沐雪一步步地推出房间,朝着古墓出口而去,只是她怎么……也找不到机关,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无奈地跺了跺脚,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沐雪抬眸,只见南魅邪步步逼近。
她无助地抵在墙边:“你,你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害怕的颤抖。
南魅邪贴近自己的身体,而沐雪背地着石壁,才伸出的双手便被他握住,他俯身下去,咬住沐雪的耳垂:“你若想出去,可以……”话锋一转
,阴冷无比:“我杀掉你,再放你出去。”
沐雪浑身一颤,一股恐惧从心中升起。
南魅邪抬起头,看着沐雪苍白的脸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我怎么舍得杀你,杀了你,谁让我逗,让我开心。”
沐雪脸色顿时红白交替,极其的难看:“你——不要脸!”
南魅邪眸中笑意更深,“我不要脸,要你……”
沐雪羞愤交加,狠狠地踩上他的脚,南魅邪跳了起来:“该死。”
沐雪死里逃生一般,急忙往梦菲那里跑,南魅邪咬了咬呀,一拳挥向石壁。
“南魅邪,你再不出来,本王炸了你的古墓。”
外面的声音恶狠狠地叫着,然而南魅邪根本不曾放在心上,料他也不敢,而他现在比较想去找沐雪算账,没功夫陪他玩。
“主上,怎么办?”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
燕王握住长剑的手指节泛白,深深一个呼吸,他蹲下身来,抓起一把泥放在手中捻了捻,火攻不行,那就水攻,高大的身子站了起来,对着远处的侍卫挥手:“全部给本王过来!”
一行人飞奔而来,“王爷,有何吩咐?”
“将前面的溪水引到这里来!”
侍卫得令,纷纷开始行动起来,待到他们走远——
银冥才道:“主上,即使是雨天他们也不会有影响,属下以为这个办法不妥。”
燕王眯着眼眸:“水通过泥土渗入到他们修建的石壁上,使得下面的湿气更重,湿性粘滞重浊,易伤阳气,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能受得了,而且湿气侵袭,干粮也容易发霉,他们呆在古墓中,自然是以干粮为主,绝了他们的后路,看他出不出来。”
银冥听罢,微勾了嘴角:“主上英明。”
燕王的精卫队好生迅速,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山林里的一片竹林给劈掉,用竹子引水,石头架竹,水顺流而来,缓缓不断地注入古墓周围的泥土中,很快便消失匿迹,越来越多的水注入泥土中,燕王站在古墓前,剑眉微蹙,阳光斜斜地打下来,照在他菱角分明的俊彦上,宛如刀刻的深邃五官,一双鹰眸锐利似剑,那双眸子如深潭一样,深不可测,让人难以琢磨,站在人群中的他,鹤立鸡群,身上一种王者贵族气质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银冥看着阳光下的燕王,唇紧抿着,主上,才是那个可以操控天下的人上人,他才应该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傲视群雄,君临天下。
山林间,树叶被风吹得翻飞,沙沙作响,湛蓝的天际中时不时地飞过一群鸟雁,太阳往西面一点点地沉下,夕阳晕染的天际,如燃烧的火焰。
越来越多的水渗入,而燕王所站的那一块地,水已经不怎么渗得进去,上面的一层泥土已经全部湿掉了,脚一踩下去,立马一个印子,燕王对着那些侍卫们道:“继续灌,继续灌。”
“是,王爷!”
银冥走上前去,站在燕王的身后:“主上,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带,这山林里如此潮湿,只怕会影响身体,不如主上先行回去,这里由属下来看守。”
一双锐利的鹰眸死死地叮嘱古墓墓碑:“不用,本王非得引蛇出洞不可,不然,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银冥的心微微一颤,看来主上对王妃已经用情至深了,不然怎么可能如此执着呢,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而主上如此血气方刚的人,更是不会例外,微微一叹,只希望以后在完成他们大业的时候,主上不要感情用事。
燕王席地而坐,剑就插在自己面前的泥土中,只是一地之隔,她就在下面,可是他却看不到,心里有些烦躁,燕王的剑眉不由得蹙得更紧,他想听她唱歌,想看她跳舞,非常的想,一双眼眸直直地望着古墓的墓碑,一想到她和南魅邪在一起的,他的心就该死的烦躁,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几乎要咬碎了一般,南魅邪,竟然在他王府掳人,活得不耐烦了。
怒火一点点滋生的黑眸顿时变得深沉起来,他和自己有什么恩怨,眯眼沉吟着,却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和他,向来没有任何的交情,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叹了叹气,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愈来愈冷,阴风阵阵,竟是有些惊悚的味道,深夜,也是野兽出没的时候,远远地,便听到狼在嚎叫。
银冥抱了一些干柴过来,放置在燕王的面前,用火石打出星火,顷刻间,干柴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张牙舞爪起来,而身穿红衣的舞姬,绽放着自己的热情,火烧得旺,便被人注视,成了一对灰后,便再也无人理会,人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活着的时候也许你风光无限,长眠地下的时候不过一具骸骨。
燕王望着面前的篝火,若有所思的样子,火焰的红光晕得他脸上红红一片,火焰在他的黑眸中跳跃着,风擦颊而过,掠起耳边的鬓发......
银名架起一根树枝,有剑削细的地方杈着一只白兔,已经剥了皮,肉外面,一层淡淡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中,“滋”的一声,火烧得更旺了,而兔肉的香味也渗透了出来,燕王似从什么遥远的往事中回复过来,望了一眼篝火上的兔肉,嘴角勾了勾。倒真是有些饿了呢,抬眸望其他地面
望去,侍卫轮班输着水,有几名则是靠在树身上睡觉。
兔肉已是七分熟,银冥用短刃割下一只兔腿,递给燕王:“主……王爷,给。”
燕王望了戴着面具的银冥一眼,没有戴面具的半边脸,皮肤白皙,凝脂一般,只是微愣,伸手接过兔肉,大快朵颐地吃起来,没有斯文人的那种儒雅,而是如山野村夫,这样的燕王,却是让人更感觉直率。
银冥也割了一只兔腿,二个男人吃得津津有味,远处的侍卫却只是在啃着干粮,燕王虽然贵为王爷,可是他从来都不会亏待部下,虽然说有可
能只是一天的野外生活,吃点干粮没什么,可是他还是吩咐了下去,“银冥,吃完的时候你们几个去山林里找几只野兔什么的,让他们也常常这野味。”
“是,主上。”银冥干脆利落地吃完,带着‘暗门’的十来名侍卫,搭上弓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风寂寞地吹着,人不少,可是却很安静,燕王靠在树身上,叹了叹气,他抬眸望着星辰之夜,月色很淡,淡的几乎看不到,遮天蔽日的乌云,将整个夜晚渲染的更加阴暗起来,“嗒”的一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脸颊上,燕王伸手抹去,竟是冰冷的雨滴,随后问道侍卫们喊着:“下雨了,下雨了。”
燕王站起身来,雨势越来越大,面前的一堆篝火垂死挣扎着,最终还是躲不过被熄灭的命运,几缕黑烟袅袅升起,燕王扯了扯嘴角:“来人,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山洞。”
“是,王爷。”立刻有几名侍卫走了出去。
这雨下的好,可以让下面的湿气更重一些,勾了勾嘴角,伸手提起了长剑。
“啊——”
此时,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的宁静,即使是“哗啦啦”的雨声也难以遮盖。
“出了什么事?”燕王大步上前,凝眉询问道。
“王爷,不好了,是狼群,狼群————”
燕王双足点地,矫健身子一跃,他走到最距近狼群的地方,几名侍卫慌忙包围了过来:“王爷,危险!”
雨水砸在脸上,生疼的,有些流进了眼睛中,燕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手上的剑已经出鞘,散发着阴冷的寒光,前面是个小山坡,一只只的野狼成群结队,它们俯视着下面,黑夜中那一双双闪烁着蓝光的眸子,牙齿森白,给人一种诡异的凶狠感觉。
它们匍匐着,有几只躁动起来,要往这边走来,其中一只似乎是狼王,它用爪子不断地耙着地面,嘴中发出“嗷……”的嚎叫声,它们不急着行动,似乎是在估量,估量这一仗能不能赢,它们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双鹰眸锋芒毕现,燕王咬了咬牙,“上树,统统上树!”
后面一阵骚动,“快,快上去。”
侍卫们攀爬树枝的时候,发出声响,而那狼群往下有移了一步,燕王身边的侍卫,紧张地道:“王爷,上树吧!”
燕王往后退三步,一气呵成地道:“快,一起上树!”
只是来不及了,那狼王“嗷鸣”了一声,它在发动指令!
狼群——蜂涌而下!它们跳跃着,奔腾着,狰狞的嘴脸加阴森的白牙,让人看了不寒栗,“嗷……”
鬼哭狼嚎莫过于最可怕的声音,有几名胆小一些的侍卫吓得软了腿。
“啊——”一声凄凉的叫声传了过去,众人的心也跟着紧紧地揪起,没上树的赶紧上树,地上往上爬,上了树的一脸骇色地看着下面,朦朦胧胧的光线下,只看到一名同胞被狼咬住了腿,那只狼显然是领队,后面狼群没有涌上来的时候,燕王纵身一跃,一个跟斗后,落在那侍卫的面前,一剑恶狠狠地砍了下去,那狼极其的敏捷,随即放开了侍卫的腿————
它看到了燕王,看到了那一双即使在夜色中也充满着狠绝的眼睛,它看不懂,却可以感觉到他的杀气——而杀气,就是危险的所在,不曾惧怕什么的狼王在此刻甚至有些畏缩,它往后退了三步,爪子来来回回地在地面上抓出一条又一条的痕迹,它是在做准备,蓄势待发,等它的狼群上来,就一举扑向这一名男子。
“王爷,危险啊,王爷,狼群,狼群来了——”
狼群奔腾的气势,犹如万马蹄踏,地动山摇——
燕王扶住那名侍卫的手臂往树上一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只狼王吼叫一声后,它凶狠地扑了上来,“嘶——”
手臂被獠牙狠狠地镶切进去,利齿紧紧地咬住血肉,不曾放开,血很快顺着狼嘴蔓延开来,血腥味让它更加兴奋和肆无忌惮起来。
“王爷——”被他拽着的侍卫大喊着:“王爷不要管属下,快走,快走!”
燕王放开了他的手,然而下一刻他双手举着剑,用力狠辣地刺下,狼身上被刺中了,可是它咬住燕王的手臂却不肯放开,反而咬得更紧了,痛,似乎早已经麻痹,燕王抽出长剑,再一次刺向它,这一次它放开了他,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它再次扑了上来,而燕王——他被它压在了身下,侍卫们的身体几乎僵化,脸色青了起来,毛骨悚然,“王爷,王爷!”有几名侍卫从树上跳了下来,他们手中拿着长剑,冲了过去,“王爷——”
燕王只看到狼王的獠牙,泛着白光,然后,然后它朝着他的脖子咬了过来!
燕王瞳孔一缩,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双手用力地抓住它的脸部,它张着大口,要吞噬掉他,狠劲的双手用力地将它的口给和上,狼甩动着头,狼群奔腾的声音在耳边作响,它们逼得越来越近,狼的前肢踩在燕王的胸口上,它愠怒地挣脱着他的双手,只见燕王的手背上青筋突跳,雨,是谁的眼泪,在哀悼什么,乱叶纷飞,枝影晃动,如一头更巨大的野兽一样……
狼——挣脱了燕王的手臂,它再一次朝他的脖子咬去,“嗖”一声破空的箭,凌厉地飞过,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而去的,然后他看到那一支长剑直直地刺进了狼的脖颈中,血,汩汩流下,落在他的脸上,浓稠,而又血腥。
银冥飞身而来,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当他停在燕王面前的时候,手中的长剑一个用力便砍下了狼头,狼头滚到一边,脖子上的血,喷涌而出,
血染大地,混合着雨水!
“主上!”银冥赶紧将燕王扶起,而狼群,和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了!
燕王夺过银冥手中的长剑,将狼头用力地一挑——
“啪”
一个狼头落在了狼群的中间,狼群看着那一刻血流不止的狼头,呜咽着,它们呜咽着,似乎是在为它哭泣!
燕王的剑纵横交错地落在那无头尸上,一剑又一剑,凶狠毒辣,只是片刻,那尸首已经变成了肉泥!
心里战术——
让它们看清楚对抗的结果——狼王就是它们的下场!
狼群往后退了一步,燕王对着后面的银冥说道:“带他上树,快!”
银冥旋即反应过来,抱着那名受伤的侍卫跃上了就近的一颗树,而在狼群再次骚动的时候,燕王也上了树!
狼群践踏着这一片土地,他们虎视眈眈地瞪着树上的人,树枝摇曳着,枯黄的落叶混合着雨一起落下,落下......
风哮狼嚎,惊险之夜,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着。
雨,不留情地下着,湿了所有人的衣和发……
燕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臂,那里——已经被狼咬下了一块肉,猩红的血肉,被雨水渗入,噬骨的痛,他的脸,已经白的完全没有任何血色......
一树之隔的银冥望着燕王,心中叹息着,为了那一个女人,几次三番困入险境,差点丢掉性命,值吗,值得吗?
他眼中的王爷是残暴,冷血,无情,从来不会救一个人,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燕王撕了身上的衣服,将手臂简简单单地缠绕住,目光落那一批狼群上,勾了勾嘴角,闪闪发亮的幽蓝眼睛,如鬼火一般,盯着你的时候,让
你有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冷雨夜,黑云翻墨,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
凄厉的寒风,如野兽的嘶吼,传遍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