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遇上黑道的人砸你门了么？”
“没有，那大爷还奇怪来着，他说怎么就这么轻易让他逃脱了。”沈清玦沉浸在造化弄人的震惊里，“挺好，别人出个轨还能把我们连起来。”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妈带我出去玩了一个星期，回家的时候，刘桂梅已经搬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你倒是挺会挑时候的。”沈清玦不咸不淡道。
花酒动了动筷子，那个时候，确实挺巧妙的，就像那天避开有人上门找刘桂梅麻烦一样，她们去看了一场电影，不过这次，她们是直接逃离了D市……
手机屏幕亮了，樊星轨的头像跳了出来。
“花酒，和谁吃饭呢？”后面还配了一个“奸诈”的笑脸。
“和一个人渣。”
消息发过去，花酒笑了一下。
“我看到了。”沈清玦凉凉地看着花酒僵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
“……”
“不好意思，打小视力超群。”
樊星轨的消息又跳了出来：“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那位外校学姐啊？”
花酒捂着手机，拿到桌子下面去回消息。
沈清玦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冷哼一声，把锅里的香菜全捞进了自己的碗里吃掉了，反正他是人渣。
“等她有空的时候，C大最近应该很忙呢。”
“嘻嘻嘻，等你们一起玩了，一定要介绍我和她认识哦！”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花酒打完这寥寥几句话，发送过去之后就停了下来，她没有抬头，桌上却了无声音。
掀起眼皮，沈清玦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花酒莫名觉得身上有了寒气，明明是在火锅店，却一瞬间消散了热度：“你怎么了？”
“为什么玩手机？”
“回一下消息。”
“是我先和你吃饭的，还是她先发了消息？”
“先吃饭。”
“那为什么她可以插队？”
“回一下就几秒钟的事……”
“没事，反正也没什么人愿意陪我吃饭。”
花酒的心跳漏了一拍，沈清玦没有动，嘴唇被火锅染得赤红，眼睛似乎也涌起了相似的红色。
“要是和我吃饭，你觉得无聊，下次可以拒绝我。”
“不是，我没觉得无聊……只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花酒垂下眼睛，“我没想到你会介意这个……”
望着花酒有些惭愧和不安的样子，沈清玦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后抚了抚发带，又回到了戏谑的样子，狡黠地笑着问：“我是不是太凶了？”
花酒这才一怔，猛地抬头瞪沈清玦：“所以你究竟凶我干什么？！”
“我是太难过了。”
“下次太难过就自己忍着一点行吗？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花酒找回了自己原本的气场。
沈清玦一瞬不瞬望着花酒从刚刚顺从的样子又变得倔强，拿起筷子在碗底敲了敲：“你真是个好人。”
花酒还是太善良了。沈清玦的那些伤痕，其实早已不是鲜血淋淋，他自己结好了痂，自己带好了盔甲，只有花酒还常常觉得，觉得申请玦应该是在记忆里一直很疼很疼的吧……陪他吃火锅，陪他打篮球……陪他说着不着边际的冷笑话……
“品德高尚罢了。”花酒瞥了他一眼。
沈清玦笑了一下，忽然说道：“你不要同情我。”
“还是同情一下吧，你太惨了，反正你讨人厌，没人喜欢你。”
沈清玦两手交叉支在桌子上，开口了：“我生活费一个月八千，校篮球队主力，上学期一等奖学金，开学一个星期不到五个人和我表白，两双全球限量也都买到了，怎么了？你觉得应该是谁同情谁？”
“……”花酒拿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八千生活费？！你用得完吗？男生又不用买化妆品，也不用每个月……咳咳咳……你需要这么多生活费吗？”
“需要，我喜欢有很多钱的感觉，有什么问题吗？你不喜欢有很多钱吗？”
“……”花酒没心情吃火锅了，从小到大，遇到的大部分人，确实都比她生活得优越，毕竟她只是个私生女，她和沈清玦，的确，不知道是谁该同情谁……
“八千块，他们买我安安分分。”沈清玦的筷子落在了盘子上，轻叩的声音无限凉薄。
花酒看着沈清玦冷冷清清的脸，他眼神清明，早已看清了这些凉薄，只在其中找一点微末的乐趣和自在。
清醒着面对残忍，比残忍本身更残忍。
沈清玦在阳光下追逐篮球的时候，明亮的眼睛，在张扬的发带下也毫不暗淡，甚至比一切都更有力量和生机，身影避让的瞬间，发丝甩动，发尖的汗珠飞跃，阳光里，反光耀眼，篮球入筐时，他笑得尤其肆意飞扬……花酒曾以为他的世界仅仅如此，无限热血和尽情嚣张……
“你呢？你爸妈对你怎么样？”沈清玦问。
花酒挥手招服务员来买单，淡淡说：“不巧，我没有爸爸。”
沈清玦整理发带的手，猝然停了下来。
……
上学期之后，花酒的宿舍气氛更糟了。
钱笑穗的成绩根本够不上转专业的要求，樊星轨冷嘲热讽了好几天，气得钱笑穗又打起了换宿舍的主意，整天整天地挑宿舍其他三人的毛病，不是挂在外面的衣服蹭到了她的，就是指责其他人翻书的声音太大，花酒洗个毛笔，钱笑穗都阴阳怪气地说这个水池再也不能用了……
推开宿舍门之前，花酒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今天面对的又是什么。
“钱笑穗！你什么意思！我和赵肖一起吃饭，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要不要脸？！他女朋友可还在你面前呢！”
“我怎么了！我不就让他好好管管你吗？一天到晚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急着找男人来上……啊……”
花酒来不及反应，打开门的一瞬间，入目的，就是樊星轨风一样地冲过去，给了钱笑穗响亮的一巴掌。
她的神色是从未见过的狠辣，一巴掌打得实实在在，钱笑穗整个人踉跄着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杜澜打字的声音，平稳传来，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推了推眼镜，然后缩回了目光。
钱笑穗被打懵了，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才张牙舞抓地跃起来，手指绷成可怖的样子，一把抓上樊星轨打理精致的头发，两人尖叫着厮打在了一起。
花酒慌忙关上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停……停……樊星轨钱笑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