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看着贺燃，说道：“原来你也会说人话，有了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贺燃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我能见见那丫头啊？你非得把她藏那么深啊？”
“她还小。”楚陶然转回头，轻声说了一句。
“不是都快高三毕业了吗？还小啊？”
“小。”
“……”贺燃把手里的笔甩在了调色盘上，斜着眼睛看过去，继续问道，“漂亮吗？”
楚陶然眼睛扫了过来，抿着唇看着笑容潇洒的贺燃，一句话也没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贺燃冷笑了好几声，说：“行吧，你就藏着护着吧，反正迟早得给我见到。”
楚陶然把画好的画，从画板上取下来，偏头看了看，有缺点，但也因为笔锋陡峭，画上竟然也别有特色，不同于他往常的画风。
“这绝对是你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张。”贺燃凑过来看了看说，嘴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并不是。”楚陶然连瞟他一眼都懒得瞟。
“不是？”贺燃蹙眉就想了一瞬，随即踩着鞋子站起来，惊叫道，“是不是在画筒里呢？心上人藏在画筒里呢对吧？！”说着，贺燃就胡乱地踩着鞋子，探身迅疾地抢了楚陶然挂在椅背上的画筒。
楚陶然反应不及，被贺燃得了手。
贺燃就像中了彩票大奖一样，欢呼着往教室前面蹿去，笑得得意至极：“别和小学生一样了！有个喜欢的人怎么了？有什么好怕别人知道的！让我好好看看，把楚校草吃得死死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看看我看看——”
贺燃拉开了拉链，露出了一卷重叠在一起的画纸。
“贺燃！”楚陶然怒气冲冲地已经追了过来。
贺燃抱着画筒拔腿就跑，可以脚上不便，被楚陶然伸长的手臂拽住了后颈衣领。眼看跑到别处去看已经来不及，那就只能和楚陶然抢时间了，贺燃就在楚陶然眼皮子底下开始仓促翻画筒，总归楚陶然不可能动手去撕那女孩的画像。
楚陶然一抓住贺燃就箍住了他的手臂：“贺燃！我的，我不许，就是不许！”楚陶然绊倒了贺燃的一条腿，趁贺燃下意识屈膝，他倾身利落强势地抢过了画筒。
这一抢走，贺燃就气愤了起来，质问道：“楚陶然你有意思没意思？！我贺燃还能对你女朋友出手还是怎么样？！你是把我当什么人在防着？！我贺燃做你兄弟做到了还够不上格，来知道一下你女朋友的地步吗？！”
楚陶然一言不发地把画筒收整好，收完才沉静说道：“她还没有想和我成为情侣。”
贺燃气愤的喘气声生生卡在喉咙深处，问道：“那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做朋友。”
贺燃冷静了好一会儿，都说服不了自己，实在想象不到楚陶然会为那个女孩子做到这个地步，呐呐说道：“你在暗恋。”说完，他自己继续震惊了一会儿。
他从小认识楚陶然，楚陶然有多骄傲，他最知道，因为他是最爱和楚陶然对着干的。
除了上次在拜年的时候，贺燃打到了楚陶然，但他们小时候每次打架，他从没在楚陶然身上占到过任何便宜。本来他仗着年龄大一些，个子高一些，力气也当然是更大的，没把这个爷爷领到家里玩的弟弟放在眼里，结果楚陶然这小子，比他想的狠多了，简直刷新了他那时尚且不成熟的认知体系。
第一次打架，是因为贺燃摸了一下楚陶然的头。楚陶然这厮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架子，死也不肯忍受被别人摸头，像是摸了一下就受了多大的侮辱一样。
那一次，不堪受辱的楚陶然动手了，但他当然打不过贺燃，贺燃可是从小练的。但是，楚陶然也不让贺燃打他，在贺燃取得绝对优势之前，楚陶然自己一脑袋撞在了院墙上，贺燃到现在都记得那时楚陶然撞完，自己抬起袖子擦脸上血的时候，那双漆黑眼睛里灼灼的狠劲。宁可自己弄伤自己，也不受他人拳脚。
后来自然是大人们纷纷跑来把楚陶然带走，结束了这场斗争。
其后的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每年拜年，他们就像被亲戚拉上台强行要求表演节目，向众人展示身手，顺便满足楚老爷子和贺老爷子暗暗较劲了一辈子的胜负心。
后来两人几乎都是平手，点到为止，但贺燃再也没有自信自己一定能赢楚陶然，懂功夫的人心里有数，有些东西是实打实的。
楚陶然很强。
贺燃是在后来知道的，楚陶然为了不输，常常没日没夜地练。贺燃嘴上没提过，但其实心里很佩服，他练武是因为贺家就是江湖里的贺家，他练着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贺家，那时候他就在想，或许楚陶然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他贺燃还没那个自信觉得楚陶然只是为了赢自己，就付出了如此之多。
贺燃一下子就对那个女孩更好奇了，是谁，让楚陶然，倒戈弃甲，俯首下心。
“你命里是有她一劫吧，这么难以自拔。”
“是命里一幸。”
“呵，沉迷暗恋的男人。”贺燃冷冷瞥了他一眼。
楚陶然鉴于贺燃刚刚的抢画行为，已经不信任待在画室里的他了，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就可以走了。
贺燃直接无视了楚陶然的逐客之令，说道：“要是那女孩子来D市了，你会带她去哪儿玩？”
“你要约夏帆。”楚陶然淡淡陈述道。
贺燃背挺得直直的，朗声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我又不是和某些人一样要暗恋的。”
“那我不知道了。”
“……”眼看着楚陶然事不关己，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闲地做了下来，贺燃又追了过去，“你就给个建议呗，人家爱搞文学的、艺术的那套，我太不擅长了，你就帮个忙呗！”
“要是我把她哄回来了，以后在一起了，我就带她去维及美术馆，在那里炫耀我的才学，再合适不过。”楚陶然淡淡地说，还鄙夷地扫了一眼贺燃，就像在说：我的建议已经给了，怎么样，你行吗？呵。
贺燃都气笑了，半天才咬牙吐了两个字：“你狠。”
楚陶然点点头，笑纳了。
“知道这你用了半天的水是哪里来的吗？”贺燃轻轻踢了踢楚陶燃的水桶，笑了笑，“我不是刚刚去洗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