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妆补得很认真，楚陶然也看得很认真。
“完了完了，她们肯定会追问我！肯定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在车里，江依依觉得自己的眼睛惨不忍睹，原来肿成核桃的眼睛，是真的存在的。
隔着一条马路看了看C大的西门，楚陶然挑了挑眉，夜色里，谭香的轮廓并不遥远。
“就说和我吵架了。”
“啊？”江依依拿着眼影刷转过头，“我才不要呢，我可不是个会为了和男朋友吵架就掉眼泪的人。”
楚陶然关掉了车里的灯，在黑暗里含笑问：“真的从没为我掉过眼泪吗？”
“绝对没……”
他的气息笼罩而来，张嘴在江依依的唇上咬了一口，也没有犯罪之后的自觉，脸就静静停在江依依面前两寸处。
江依依挥开眼影刷，说：“你咬我。”
“没错。”
“把灯打开，我看看你嘴上有没有口红。”
“有，我尝到了。”说完，他又凑近咬了一下，很轻，不知道是咬还是吻。
江依依皱着眉，已经习惯了漆黑，渐渐看清了楚陶然俊美的五官轮廓。他的脸在阴暗里显出了神秘的美感，露出的每一片清晰之处，线条都分外地禁欲严肃。
看着他的严肃，江依依问道：“怎么了？”
“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掉眼泪了。”
“我都说了没有……”
“我爸的事，郑重地和你说声对不起。”
江依依愣了愣，似乎还是第一次翻到陈年的这一页上去，笑了笑，说：“我没事。”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可以和我说你很不好，知道吗？”
“我真的……”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楚陶然暗流汹涌的眼睛就在面前，她没有说谎的底气，她真的没事吗……恐怖不尽然……有的时候，她确实很不好……
“还有一件事和你说，我和你爸你妈提过我们的事了，但没说我爸。”
“什么？！”江依依抵上了他的胸口，“你见过我爸我妈了？！什么时候？！”
楚陶然眨眨眼睛：“不是从小就见过吗？”
江依依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我认真的……什么时候？”
“你和贺燃在外面玩得不着家的时候。”
江依依倏忽松了一口气。
楚陶然凑近了一点，一点也不受江依依的推力影响：“我不告诉阿姨他们我爸的事情，当时是怕他们不肯把你交给我，要是你觉得不妥……”
“就这样，挺好，他们知道了反而瞎担心，反正都以为我不记得的。”
楚陶然点了点头，现下也找不到别的事了，似乎也该放她回校了……可他还是不太想……
楚陶然凝神想着找点什么内容和江依依拖延时间，江依依却凝神看着楚陶然的唇。
一辆车驶过，车灯照了进来，楚陶然的脸在瞬息了明亮了一秒钟。
江依依下意识抬手，替他把唇上的口红痕迹擦掉了。
软软的，有一点点凉。
楚陶然视线聚焦，望着江依依的眼睛，波涛泛过，他垂下了睫羽，慢慢近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一瞬巨颤，楚陶然猛地把江依依拽进了怀里。
左侧车窗，蛛网碎痕在车窗一角势不可挡，霎时就遍布了整面车窗。
江依依在楚陶然的衣角缝隙里，看到了李婧雯惊怒交加的脸，红色的砖头，就拿在她的手里。
江依依到抽了一口冷气。
她知道楚陶然这辆车买了多少钱。
从车上下来，她还没来的及说话，李婧雯一见她红肿的眼睛，一把就拽过江依依挡在身后，站在楚陶然面前，李婧雯嫉恶如仇地拿着砖头指着楚陶然，骂道：“变态！你想对我们依依做什么？！不要脸，学校门口还敢放肆……”
“不是……他送我回来……”
“送她回来不放她下车干什么？！我都看见她推你了，你还强迫她……”
“不是……我推的不是这个……”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快滚！不要再出现在依依身边了！我们依依……”
“不是……他没禽兽……是我自己……”江依依咬着牙，“是我自己撩拨的。”真的，她都安稳地在他家睡了大半天，他是不是禽兽，江依依自己还不清楚吗……
被砖块指着，楚陶然听见江依依的话，笑了出来。
李婧雯被他的笑激怒了，怒红着一张脸，咆哮道：“恬！不！知！耻！”
江依依这一晚上，学了好多成语……
“婧雯，不是你想得那样……”
“你还袒护他！我都看到了！”李婧雯狠狠指指自己的眼睛，又狠狠指指楚陶然的车，转而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江依依。
李婧雯第一次这么气急败坏，第一次对江依依疾言厉色。
李婧雯如此巨大的反差，让江依依也笑了起来。
这两个人都笑了，顿时显得李婧雯非常尴尬。
楚陶然往前去扶大笑的江依依，李婧雯又强硬地挡开了。
“她身上有伤。”楚陶然说。
李婧雯一怔。这一瞬间，也没看清楚陶然是怎么动作的，就见他已然把江依依捞在了怀里。
他一点都不喜欢看见护着江依依的人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江依依笑着拽下楚陶然的头，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转头笑着问李婧雯：“你看我像是被强迫的吗？”
李婧雯到抽一口气，这下知道了，江依依不喜欢与人亲近，既然如此青睐楚陶然……那就是很认真，很认真地，把楚陶然放进了心里。
楚陶然低头看着江依依的笑靥，眼里似乎只有她。
李婧雯一句话也说不出。
“嗯。”楚陶然倒是应了一声，松开了手道，“和同学回去吧，我后天再来接你。”
“干嘛？”
楚陶然到车上拿下江依依的包：“A大的年度学生。”
“哦，那我要不要穿得好看一点？”
把包挂在江依依身上，楚陶然挡了挡夜晚的风：“随你，累了就不打扮，高兴就打扮。”
江依依咧嘴一笑。
楚陶然刚才拉开车门，李婧雯尤其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冲动之下，造成了什么后果，夜色里车身光泽醉人，唯有那侧车窗玻璃，碎成了一片巨大的刺目白色。
“那车……”李婧雯的脸白了。
“没关系，不碍事。”
楚陶然一眼也没再看车窗，目光落在了江依依蹦蹦跳跳的脚步上。
“没事的，你又不是有意的，都是朋友，小事一桩。”江依依已经跑远了，正等着与她一起过马路回学校。
李婧雯认识这个汽车标志，不安地看看远处的江依依，又看看近处的楚陶然，对他说道：“可是，换一个应该要花不少……我愿意赔偿的……”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但李婧雯有自己的原则。
有意无意的理由，其实都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那就换成一个帮忙吧，让她不要偷懒，记得擦药。”
他淡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