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正是我寻而不得的。”楚陶然是惯常的平淡语气。
刘澍不禁放心一笑。
面前的茶几上，是一套包装精美的笔具，江依依一看那微露的笔杆刻纹，就不觉得这是楚陶然会花心思特的去寻的。
她没精通到对这世界上的所有好笔都如数家珍，但对楚陶然眼里的好笔，她可就不仅仅只是了解那么简单了。
旁边还有数个大大小小的礼盒，层层累在一起，再其他就是寻常的牛奶曲奇之类。
“哈，太客气了吧，都过年了还特地跑一趟，学长也太费心了。”江依依坐在了楚陶然身边，楚陶然把扶手上的一块羊绒毯子盖在了她的腿上，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压。
江依依的笑，悠悠地加深了几分。
刘澍朗声说：“过年有过年的贺礼，结婚有结婚的贺礼，你叫我‘学长’，我好歹得对这个称呼负责吧！”
“当然。”江依依轻轻拨了拨毯子上的流苏，轻快地微微一笑，“对学长的‘负责’，我一直都铭记于心呢，可能思琪琪也是吧。”
刘澍淡淡一道目光：“思琪一向没有你细心，她马马虎虎的，恐怕记不得这么多事，她从来只把重要的留着，不重要的，无心的，也就洒脱地任由随风飘走了。”
“刘先生，她的细心是我知道。”楚陶然放下咖啡匙喝了一口，也是淡淡的，眼睛停在自己的指尖。
刘澍的神情猝然闪过一抹意外，没想到楚陶然连这一丝关于江依依的性情评价都吝啬与人，昭昭然在说“她不是你该深入研究的”，连体察这种“细心”，都是对他妻子的冒犯。
江依依笑了笑，岔开道：“你今天可来得巧了，家里的第一份年货就你来尝了！吃吃看，海盐味的瓜子和蜂蜜黄油味的瓜子，你喜欢哪个？”
茶几上一个裙摆阔大的舞者造型的摆件，端雅灵巧，江依依握着那女舞者手里的花束，就轻轻旋开了那流畅的裙子，露出嵌在里面的六个方格小盒，藏在倒叩的钟型裙摆里。
“还有碧根果，以及……这叫什么？”江依依微微侧向楚陶然。
“榛子，松子，海棠果脯。”楚陶然放下咖啡杯，看向刘澍，浅淡一字，“请。”
刘澍眼露赞叹，像极为欣赏这个新奇的零食摆盒，拈了一枚果脯，嚼了嚼后眼前一亮：“好吃！酸甜爽口，我这个不爱吃果脯的人都忍不住还想吃了！”
“那吃呀，回头我拿些给你带回去。”江依依随和道。
刘澍熟练地玩笑说：“啊，那怎么好意思，我来送贺礼的，还再带了东西走，那别人岂不是要笑我来就是为了图老同学的美味果脯了！”
“哈哈，”江依依也玩笑般，“那学长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刘澍伸手欲再拈一枚果脯，弯弯手指，默然放下了，开口道：“其实还是我心虚，有事想麻烦楚先生，我也知道不合时宜，但还是厚着脸皮来了，过年了还给你们添麻烦，是我的不是。”
刘澍说得诚恳，江依依也不和他继续绕来绕去了，她把玩着流苏，只静静等着楚陶然的态度。
“言重了，是什么事？”
刘澍下意识瞟瞟江依依，又重新看向楚陶然。
可楚陶然始终不置一词，江依依则继续旁若无人地玩流苏，楚陶然都没说什么，她也没自觉走开的心情。
刘澍要是真有事拜托，既然动到楚陶然，更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先联系她江依依这个“校友”，哪怕是通过邵思琪向江依依提上一句，毕竟刘澍本人其实和楚陶然并无交情，礼物是礼物，人情是人情，这个道理，刘澍不会不懂。
而他现在连春节也顾不上过就赶来找楚陶然舍近求远，江依依能想到的，便是刘澍认为，这件事一旦通过江依依，就毫无希望。
那她倒是好奇了，什么事能让刘澍肯定她一定会持有反对态度呢？
见楚陶然分明没有也根本不愿避忌江依依在场，刘澍尴尬地咳了咳，迟疑地开口道：“公司投入了一向宣传，合作出了一些问题，希望能请动楚先生的……一幅墨宝……”
“可以解释得再清楚一些吗？”楚陶然身上没有丝毫动作，只平静发问。
“就是想请楚先生为一位‘名人’画一张画，她声称只有您的画，她才继续愿意和我们合作，真的抱歉，我是真到了为难处，否则也不会这样叨扰了……”刘澍越说越没底气，勉强笑笑，“其实那‘名人’和楚先生还缘分不浅，都是A大的，就像我与江依依一样，都是校友……”
江依依皱了皱眉，这究竟是为那所谓的“名人”画画，还是服务？她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施在楚陶然身上的轻蔑。
楚陶然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绪，眼里也波澜不兴，只说：“应该先联系我的助理。”
刘澍微微俯身，更加谦恭了：“楚先生，这是公司投入很大宣传，都押在正月初一那一天上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学长，他真的三月份才会动笔，都是这么和别人说的，熊启庄和他要张画，都没有呢。”
刘澍忽然看向江依依，眼里真的是迫切，说：“我那时答应你，也帮了邵思琪一把，你今天就不能帮我说一句话吗？”
江依依细细地打量他，这些年冲淡的对刘澍的所有偏见，终于在这一瞬间更深刻地卷土重来了。
“邵思琪知道你帮她，只是因为你现在说的——‘答应我’吗？”
刘澍像遭了一击，没有接口。
“如果那个要他画画的人是殷子缘，你站在这里再敢多说一句，以后这声‘学长’，我就真的叫不出来了。”江依依一句一顿，说得分外清晰。
楚陶然微微诧异，其实正如刘澍所说，代替江依依还刘澍个人情的话，他压着性子动一动笔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果是殷子缘，那就绝对是不可能了。
“你怎么知道……”刘澍的脸错愕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