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神子,啊——”
白发金眸的仙狐抱起了刚刚化形的后辈,尖细的筷头夹着一块热气腾腾的油豆腐,像是怕烫到小家伙一般在唇边吹了吹,递到神子嘴边,不顾自家神明的阻止,反驳道:
“狐狸就要吃油豆腐才对嘛……”
八重神子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块油豆腐,也不会忘记那个温暖的怀抱,不会忘记那名白发的美人。
狐斋宫。
她会兢兢业业地完成『鸣神大社』宫司的工作;会悠闲地哼唱着短歌;会为歌牌的胜者准备奖品;会诱骗年幼无知的神子接下宫司的职位……
但是!
她绝不是这个污秽缠身、仍旧苟活于世的家伙!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这个令人恶心的赝品!
容忍她的存在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如今竟然还想踏入『鸣神大社』。八重神子的表情凶狠异常,嘴角却勾起了冰冷的嗤笑,眼神带着送葬人一般的悲悯……
暴恶嗤笑之悯相!
不知何人所着的批语完美的形容了此刻的八重神子。
与生俱来的野性带来了猎杀时的果决,对苟且偷生之辈的不屑造就了脸上的嗤笑,对无法认清现实、苦苦挣扎之人的怜悯潜藏于眼底……
最终,只化作了一句敕令:
“死吧。”
平淡的语气就像是死神的判决,而作为“处刑人”的杀生樱也响应了判决,尽数化作雷霆激射而下!
凄美的雷光在空气中绽放,溅起如同樱花般的碎片。
花散里自然知晓承此一击的后果,她也早就明白了自己不是狐斋宫,并且预料到了见到八重神子的场景……
‘可惜,神樱大祓并非我之功绩……不过能让八重神子亲自出手,倒也不错……’
充斥着恐惧的身躯不再颤抖,花散里直面着绚丽的雷光,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但是,直到花散里闭上了双眼,她也没感受到雷霆袭身的痛楚,最终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绚丽的雷光仍在闪烁,但却停滞在了半空,就像是被人无限拉长了时间一般,未能毙敌。
“支配他,曳白”
收刀语被缓缓吐出,白墨面色平淡地看向了八重神子。他不理解八重神子的愤怒,但凭借着花散里所展现出的高洁意志,白墨并不想让对方就此消失。
“这场面可是我未曾想到过的……”看着将愤怒指向了自己的八重神子,白墨耸了耸肩膀,并未退缩半分:
“起码也要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这已经是极为委婉的说法了,但却向八重神子摆明了态度——
要么给出理由;要么就试试看,能不能在他白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对方。
“无可奉告!”
八重神子自然不会给白墨好脸色,但也没有再度出手,只是表情冰冷地转过身去,留下了一句:
“只要我还在『鸣神大社』,她就别想踏足一步!”
雷光闪烁,已然没了泡澡兴致的狐妖直接消失,想来是回到『鸣神大社』坐镇去了……
对此,白墨倒是有些无奈。毕竟对方就算是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开,也不愿意解释一二,实在是让他难以理解,所以只能将视线投向了另一边的花散里。
“……”
白墨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显,但花散里仍旧沉默了一下。
上一秒还觉得已经将自己的“职责”托付出去了,可以坦然赴死了,结果就被救了下来,这实在是让花散里感到有些纠结。
加之从心底升起的庆幸感,同样让她感到羞愧。因为她突然发现了自己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义凛然,也明白了自己到底不是狐斋宫。
‘果然如同神子所说,我只是苟且偷生之辈么……’
略微失落了一下,花散里还是重新振作了起来,微微向白墨行礼表达感谢,随后又解释道:
“或许我这副污秽之躯,在对方的眼中更像是对长辈的亵渎吧。”
『白辰血脉』,高洁而神圣的仙狐,怎么看来都与这副污秽缠身的样子不相配。
“……也许吧。”白墨是不理解这种把血脉荣耀看得比个人品质还重要的行为,但他并不打算发表看法,只是重新问道:
“那么,话题回到之前——你愿意接受交易,到神樱中暂住一年吗?”
???
狐面的巫女显然没想到这一出。在见到了八重神子对她的厌恶之后,白墨竟然还想着之前的计划。哪怕是被面具遮挡着面容,但她的肢体语言仍在表达着惊愕。
“八重神子厌恶着你的污秽之躯,但我并不认为你的灵魂同样污秽,”白墨并未在意对方的惊愕,耸了耸肩继续道:
“想办法净化你身上的污秽,神子她的意见应该就能小上不少……当然,希望只能说是有,值得尝试。”
毕竟见证过荧净化特瓦林的场景,而且花散里身上的污秽也与其有些相似,白墨觉得还是可以一试。
再说了,眼前的花散里和狐斋宫可是实打实的“已死之人”,比起宰个大妖怪或是几名神之眼的拥有者塞进神樱之中,白墨觉得这样已经非常人道了。说不定在一年之后,白墨心情好的话还能把狐斋宫接进自己体内,送对方一个“复活套餐”……
“如你所见,八重神子要防范我把你偷偷带进去,暂时处理不了神樱大祓的事情了……”白墨继续着不知道应该说是威胁,还是晓之以理的发言:
“正巧,我这边有一个好用的工……咳咳,伙伴。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之后,她就可以帮你进行神樱大祓,而且还说不定能帮你净化掉污秽……怎么样?很合理的交易吧?”
“这……”
花散里面露难色,但却不可抑制的心动了。无论是完成神樱大祓,还是摆脱这具充满污秽的身体,都非常准确的戳中的她的内心。
哪怕白墨还没有搬出“复活”作为诱饵,但以“干净”的姿态存在一年时间,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恩赐了,她怎么可能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