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刘封征战四方,东征西讨,麾下收拢精兵强将不少,可以说是蜀汉朝最大的地方实力派。
这种情况对与刘封亲近的官员、将领来说,是好消息。
对那些与刘封有矛盾,或者关系一般般的人来说,则是很不幸的消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看到别人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有的人心中就不舒服。
害了红眼病的人,从古到今,一直存在。
蜀汉朝中,得了这个病的,就有不少,而卫尉刘琰,则是最严重的一个。
早在刘封任巴西郡太守时,刘琰就和刘封起过冲突,要说朝中最见不得刘封好的人,刘琰排第一,没人排第二。
邓芝等人的提议,让卫尉刘琰、车骑将军吴懿、尚书令李严、益州治军从事张裔等人坐立不安,极力反对。
这些人中,有刘琰这个元从老臣,有代表吴夫人一系的吴懿、吴班、有代表了东州士人势力,孟达的好友李严;有代表了蜀地土豪力量的张裔。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反对者,有多方面的原因。
从蜀汉一朝的内部权力构成来看,刘、吴、李、张等人认为,诸葛亮和刘封是师徒,一个主政,一个主军,两人共同控制了蜀汉的军政大权。
军队方面,由于关羽、张飞等元从老将尚在,刘封又有实实在在的战绩,有杨仪夺权被杀的教训,他们一时还不敢插手。
朝堂里面,特别是尚书台,是刘琰、李严等人的根基地,其中封爵和晋升,更是刘、李等人视为最后的堡垒。
这次刘封的提拔,背后是不是诸葛亮谋取尚书台人事任免权的一次试探,刘琰、李严等人猜测不定。
刘备临终托孤,可不只是诸葛亮一人独宠,李严也是分得了一部分权力的。
要是尚书台再被诸葛亮的人占据,那他们这些人在蜀汉朝堂上,就成了没有人理会的木雕泥塑,最后的一点影响力也将失去。
诸葛亮实在是逼人太甚。
不反抗是不行的了。
刘封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诸葛亮和李严、刘琰等的相互权力搏弈的棋筋。
为了让反对的理由更充分,更令人信服,刘琰、李严等人开始召集亲信官员密谋,寻找刘封暂时不合适晋升的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二、三、四、五......。
文人的笔墨生花,只几天功夫,刘封的黑历史就被趴了个透。
比如:刘封军中资历太浅、西南征夷战绩有水份、个人生活不检点、拉拢将校官员不听朝堂诏令,与曹丕、孙权两方关系不清不楚等等。
这些铁一般的事实,被刘琰在朝堂上一抛出来,立时引发了一场波及整个蜀汉朝的大论战。
一向言语夸张、喜欢高谈阔论的刘琰,面对质疑的声问,直接反诘发问:万一刘封叛变,带着人马投了曹魏或者东吴,那大汉岂不是要亡国了?
“卫尉大人,慎言!”面对刘琰等人的信口乱喷,一向是好脾气的刘禅也气得脸色铁青,出声驳斥道。
刘封是他的义兄,是从长坂坡将他从生死边缘救出来的人,是在父皇刘备死后,一力支撑起大汉江山的人。
保住荆州的是刘封,收复南中的是刘封,别人会投魏投吴,刘封经受过考验,对大汉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叛变?
内斗最伤元气,纵观蜀汉立国至亡国的这段历史,不管是诸葛亮当权时期,还是蒋琬、费祎、陈只等人主持朝堂之时,内耗就没有断过,每一次都是伤筋动骨,让蜀汉本来就不太丰裕的人才和国力消耗不少。
因为内耗,大将魏延死于非命。
因为内耗,丞相费祎被刺杀身死。
因为内耗,大将军姜维得不到后方的补充和增援。
因为内耗,蜀汉亡国了。
——
建兴四年,元月中。
围绕着刘封拜右将军、封冠军侯的争执还没有结果,刘禅、刘琰的二番战就轰轰烈烈的上演了。
刘备无有嫡亲兄弟,在他死后,刘氏一宗没有长辈,关羽、张飞只是结义兄弟,管不到刘氏宗族内部事务。
刘琰早在豫州之时就跟随刘备,算是元从一员,与关羽、张飞、赵云等武将不同,刘琰是同宗同姓,在刘备身边不负责具体事务,更多时候就是当一个陪客闲人。
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可能得到升迁,但事情偏偏就有例外,这刘琰口才相当了得,仪表容貌也是上乘,居然很得刘备的信任。
刘备称帝后,因同宗兄弟无人,遂任命刘琰为卫尉,掌管宫中禁卫。
刘禅继位之后,刘琰凭着宗室的名头,兼任卫尉、中军师,诸葛亮在成都时,刘琰还算本份安己,诸葛亮一走,刘琰自以为成都他官最大,立即显摆起来,出行车马服饰饮食,奢侈豪华,府下侍婢有几十个,人人能歌舞奏乐。
建兴四年,春二月。
刘琰的妻子胡氏按照吴夫人的诏令进宫贺春,吴夫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特命留下胡氏,过了多日后,胡氏才从宫中出来回家。
胡氏长得颇是美貌,年纪比刘禅还要小了两、三岁,与刘琰属于老夫少妻的一个类型,刘琰见胡氏久住宫中不归,遂以为其必与刘禅有私情。
这一桩风流韵事,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人无从知晓。
刘琰心里的一根刺却是深埋了下来。
这一日,刘禅正要带着霍弋去刘封的府上,观看军中将士射壶,刘封回来后,关兴、张苞等小一辈也跟着回来,这些军中少年郎的回归,让刘禅一下子兴奋起来。
刘琰见刘禅不顾皇帝身份玩乐,连忙带着禁兵拦了下来,随后更是端起族中长者的架子劝谏起来。
刘禅对刘琰这人表里不一的作派很是反感,当即就对骂争吵起来。
这一场小纷争,最后惊动了宫中主持内务的吴夫人出面调停,才算是平息了下去。
刘封好不容易征战回来,碰上这等污七乱糟的事情,心情也是郁闷,在看了多日的好戏后,他终于看出了些端倪。
刘琰只是个打头炮的,背后的人藏得严实,这个人很有可能,并不在朝堂,而是在宫中,甘夫人死后,宫中掌权的女人换成了吴夫人。
刘备的女人中,有实力争太后位置的,第一是糜夫人,她是刘备明娶的妻室,现在远在汉中;第二是甘夫人,也就是刘禅的亲生母亲,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第三才轮到吴夫人,这个二婚女人极不简单。
历史上,她膝下没有儿子,却能让刘备这样的英雄人物折腰,还被封为穆皇后,其手段也是了得。
甘夫人死得怎么会如此蹊巧。
张飞在巴西太守任上时被刺杀,当时的副将吴班,就是吴夫人的族人,张飞喝醉了,难道吴班也喝醉了?
有些事情一旦细想,就让人惊惧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