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兰陵子爵府,程砚真的感觉身心俱惫。一天下来,朝堂上的阿谀奉承比程砚在战场上一天的驰骋都累,可是没有办法,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即便程砚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应付来自各方的应酬。
作为先锋军副将的程砚,不仅参加了北征突厥的几大战役,更是取得了相较于先锋军主将苏定方,更大的功绩。对此,朝堂上又羡慕又嫉妒。越是这个时候,程砚知道自己越是得小心低调。程砚的身后虽然有宿国公程咬金的支持,可是缴获传国玉玺的大功就已经让程砚被某些人称之为“缴天之幸”了。
代国公李靖在进攻突厥铁山大营之前,为了保护程砚,让他率军保护出使突厥的鸿胪卿唐俭,本来就是因为程砚小小年纪就已经立下大功,避免他被其他人嫉妒,才做的这种安排。
可是谁又能想到,未满18岁的程砚在寻找鸿胪卿唐俭的过程中,还俘虏了突厥的可敦,前朝的义成公主?对此,代国公李靖也只能说这是程砚的运气爆棚,到了这个时候,程砚的功绩已经无可避免的被一些人妒忌。
好在代国公李靖、英国公徐世绩、定远郡公张公瑾还有先锋军主将苏定方对程砚都是十分的爱护,再加上程砚的刻意低调,即使有些人想要可以针对,有着他们的保护,程砚还是比较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兰陵子爵府。可是,这样下来,程砚欠下的人情也是越来越多了。
“恭迎大哥凯旋。”程砚来到自己的府邸,兰陵子爵府已经是中门大开,程墨、程镇已经在大门外等待着程砚的归来。
看着束手立在门外的两个弟弟,程砚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到迎接出来的程波的手里,走到两个弟弟面前,抬手拍了拍二弟程墨的肩膀,对着三弟程镇笑了笑:“走,回家。”
来到大厅,在程波等人的帮助下,程砚卸下了自己的麒麟明光铠甲,又去后庭洗漱了一番才再次来到大厅。看着自己的家人,程砚的心才终于得到了一份安宁。
在管家刘泽的安排下,兰陵子爵府上下都来到程砚的面前,恭迎程砚这位家主的凯旋。程砚也不吝啬,赏赐下人们三个月的月利,这样一来也算是全家欢喜。
一通忙碌下来,程砚终于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坐在了饭厅之中。
“大哥,听说你在战场上缴获了传国玉玺?”刚刚吃完饭,二弟程墨就就已经按耐不住的询问程砚。
“嗯,定襄城中俘虏了隋王杨政道和他的祖母萧氏。没有想到,前朝皇后萧氏竟然将传国玉玺带在自己的身边。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复国的希望,也有可能是多年客居突厥,已经让这萧氏心灰意冷,才主动将传国玉玺献了出来。”
“那大哥,如此大功,朝廷一定会给你加官进爵的吧?”
“二弟,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低调行事。咱们三兄弟虽然有家主的庇护,可是毕竟根基浅薄,任何一件事的疏忽,都有可能让咱们兄弟万劫不复。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我在突厥虽有幸立些功劳,那也是家主还有代国公、英国公等人的爱护。万不可生了骄矜之心,否则今生也就别想有什么大的建树了。”看到自己二弟的跳脱,程砚顿时有些头痛。心里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往往实现阶级跃层的家庭,在刚刚实现跃层的时候,家中的成员无可避免的产生骄矜之心。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很好的约束自己的家人,能够以一份平常心对待这个问题,低调行事,小心应对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才能真正的实现阶级跃层。否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来自各方的势力再次打入尘埃。
“此次出征结束,我有月余的假期。趁着这个时间,你们两个跟随我回程家庄,为阿耶扫墓吧。”思索了良久,程砚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及时的从长安这个名利场抽身。
“刘伯,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去拜访家主,至于冀国公、代国公、英国公、定远郡公还有莒国公那里,你都要准备一份厚礼,亲自送到他们的府上。也不用太过张扬,就从程波带回来的缴获中挑选就可以。”
“诺,郎君可还有别的吩咐?”
“让程波将我从苏将军那里得来的那柄宝刀找个盒子装起来,明天拜访家主的时候,就把它送给家主就好,不用再准备别的了。”程砚思索了一会,对着管家刘伯说道。
听到程砚的话,管家刘泽的脸上露出一丝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微笑。
“大哥,拜访家主只准备一柄刀,是不是有些太过单薄了?”程镇对着程砚发出了疑问。
程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二弟的话,而是让刘伯他们都下去休息。刘伯知道程砚有一些私密话要给自己的两个弟弟说,也没有耽误,带着一帮下人就离开了正厅。
看着众人离开,程砚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二弟程墨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最近是不是交了很多的朋友?”
程墨愕然,对着程砚说道:“大哥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你最近交了很多的朋友,还知道你的这些朋友还都是世家子弟。更知道你并没有听从我出征前对你的嘱咐!”程砚说着说着,自己的语气也不受控制的严肃起来。
“大哥……”
“你是不是不服?是不是觉得我在战场上立了一些功劳,作为我的弟弟,你就可以向那些世家子一样,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些世家子弟是不是还对你说你已经是贵族了,不应该跟程家庄的那些泥腿子有过多的接触?”
“大哥,难道不对么?你已经是兰陵县子,此次出征突厥你又立下大功,爵位一定会得到提升……”
“够了!程墨,你是不是忘了阿耶战没之后咱们兄弟的艰辛了?那个时候那些世家子怎么不和你称兄道弟?那个时候那些世家子怎么不和你说你是贵族?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对你伸出援手?咱们兄弟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和那些世家子有什么关系?”
“这,大哥……”程墨被程砚的连番问话,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二弟,不要忘了,咱们兄弟的根在程家庄。你可以纨绔,那是因为有我这个做大哥的在你的前面,我这个大哥能够为你和三弟遮风挡雨,那是因为有家主为我阻挡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可是咱们兄弟不能忘本,程家庄才是我们的根本。你想想,若是咱们连自己的家族都可以疏远,那么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是咱们不能舍弃的呢?世家子虽然和咱们接触,可是他们在心底还是认为咱们不过是一时走了大运的泥腿子而已。疏不间亲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么?”
“大哥,我知道错了。”
“嗯,明日你和三弟就在国子监告假吧,就说需要跟随我回程家庄祭拜阿耶,然后和三弟就在家里闭门读书吧。”
“诺,听大哥的。”程墨虽然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可还是答应了程砚的要求。
“夜也深了,你和三弟都回房休息吧。以后遇事多想想为什么?不要总以为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有的时候你认为的理所当然,会是别人给你挖好的坑。”
“诺!”程墨答应着,就带着三弟程镇一起离开了正厅,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时不时皱起的眉头,说明着他此时还在消化着程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