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意我们参加的正是这位姓鲁的长老,他在九位守门人中并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待人到齐后,他神色严肃地凝视我说:“你们既然持有付老的玉佩,那么就可以暂时代表他,想必他将玉佩交给你们也正有此意。”
说话间,他眼神蕴含着一丝无奈,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多,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对付音前辈的遗憾,对接下去所要面对危机的哀叹,亦或是其他那一猜测的原因。
到了他这个年纪,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看待事物更加倾向于客观和理智。我知道鲁老已经默认了付音前辈遇害这样的结局,比起王参的头哭流涕,鲁老显得更为平静,只是这样的情绪背后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思考却无从得知,但是这无异于放弃了对于付音前辈的解救,因为时间拖得越久,付音前辈的危险也就越大。
我自然不愿面对这样的结局,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也要想办法去解救付音前辈。
我急忙问他:“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去救付音前辈啊!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鲁老皱起了眉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对于蜚的实力我们心中都很清楚,掌门不在,只有请守护灵出手方能镇压,单凭我们几人,只是以卵击石,不是我不想救付老,而是我不想把这里的人都搭上去!”
鲁老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你们能代表付老,但是并不代表你们有足够的决策力,年轻人不能太冲动!”
他的话虽是告诫,但是语气并不和善,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比较严厉的人,并不喜欢别人太过轻率地提意见,也有可能他本身就对我们有一定偏见,因为付音前辈最后的话让我不得不意识到蓬莱人对于我们存在一定的偏见,已经保持许多年了。
我相信王参比我们更加焦急,毕竟是自己的师父,但是他在众位守门人面前却闭口不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显得唯唯诺诺,这其中就有许多值得人深究的地方了,我看在眼里,却并不多言。
九个蓬莱守门人聚在一起,开始交换各自的经历和商讨如何对付蜚的事宜,我们四人则站在一旁静静聆听。
鲁老授意我们参与讨论,但紧接着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显然是不希望我们过多参与,影响到他们的决策。
虽然这种排外的思想并不少见,但是我们成为了其中被针对者,实在有些难受。如果我们安安分分地当一个旁人,想来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甚至会以礼相待,但是我一开口提意见,顿时就惹来了对方的厌烦。
若要说心中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付老的性命摆在那边。
当得知付音前辈有可能遇害的时候,我发现九个人竟然呈现出不尽相同的态度来,有的痛心疾首,有的却异常平静,有的甚至询问起了鲁老的态度来,这就让人无比诧异了,按理说付音前辈这样的人物在守门人中应当是德高望重之人,却不想竟然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来。
如此情景,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几位守门人之间的关系来。
不过他们的对话倒给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九个守门人分布在蓐收之域附近,有的甚至抵达过共工的地域,各自也都遭遇了不同魔物的袭击,其中有部分是来自异界的地魈,也有一部分是本身存在于地脉之域,不过目前并没有人遭遇过其他被解除封印的魔物,但是也没有遇到其他门派的人。
照他们的叙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目前我们所知的仅限于地脉之域三分之一的区域,至于其他区域,就一概不知了,不过自有其他门派去操心。所以各自报告了一圈,还是绕回了如何对付蜚上来。
鲁老是这一群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他指着张师兄说:“请守护灵需要至少两个门派的守门人,人数至少六人,既然瀛洲的这位年轻人在场,那么应该可以一试,五大守护灵,土神蓐收最近却不知多少年不见踪影,而木神苟芒最易请但是最弱,而水神和火神最强也是最难请,所以都不合适,蜚是灾兽,生疫,疫惧风,我觉得请风神禺疆最合适。”
张师兄一听急忙挥手阻拦说:“传闻禺疆乃是乌鸦成精,生性狡猾多变,难以捉摸,又是善恶共生,万一出了岔子,只怕会生变数。”
张师兄更加清楚对方的态度,所以语气尽量放和缓,但字字落地有声。
然而鲁老看了一眼张师兄,说道:“地脉安危乃是守护灵职责所在,禺疆也逃脱不得,他自会斟酌。”
对于张师兄的态度,他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张师兄自有其守门人的身份在。
张师兄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任务分配,我张驰和林雅自然不会列入请守护灵的队列中,但是为了满足条件,张师兄必定会是其中一员,对于此事他没有半分推卸,除此以外又加了两人,也就是说此次请守护灵用了八人,蓬莱只留下两人护法,其中一个就是王参,而另外一个是个三十来岁的人,话比较少,也不知姓名。
讨论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
然后就由鲁老带队前去讨伐蜚,而我们也跟随蓬莱的守门人离开了蓐收之域。
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我们遇到蓐收的事,事实上是我们根本没机会说,就连张师兄似乎心思也不在我们身上,只是一直皱着眉头,心思繁杂。
路上林雅凑到我耳边咬着我的耳根子说:“总感觉这群人勾心斗角的,气氛很微妙。”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关我屁事。”
若说我没看出来那我智商就太低了,只不过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们何干,只要能将蜚降住,后事自有人操心。
许是听见我们的窃窃私语,走在最后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无比复杂,似乎有无数情感在其中交织。
林雅白了他一眼,娇哼了一声。
看样子蓬莱也不是世俗所遐想那般熙熙融融的世外仙境,有人生存的地方就有斗争和算计。
传说的三仙山,终归只是存在于传说与遐想之中,在朴实无华远离世事的地方,也到底没能逃脱俗世的渗透和影响。
我们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修行之地,只是比起那茅山龙虎,多了一层神秘和福地的影响罢了。
正如所谓的五行之神,还不是上古得道的妖物或是高人?神话终归是经过了无数渲染和夸张铺就的故事,茶余饭后闲来谈说便可。
走了不知多远,我回头望了一眼只有指甲大小的木屋,隐约看到似乎有人站在屋后静静地注视我们,但是一晃眼却又消失了。
是错觉吗?
我们驻足在那片密林的边缘,鲁老并不急于进入其中,而是席地而坐,拿出一个八卦罗盘仔细观察起来。
几分钟后,他站起来,说道:“蜚不在林子里,你们带我们去付老所在的地方看一看!”
说罢,他递给我们每人一张疾风符,这种符箓有点像茅山的纸马,不过维持时间不长,所以看到鲁老毫不吝啬地拿出四张来,我并不惊奇。
驱使的咒言我们都知道,也不用鲁老多说,当下念咒驱动,一路疾行。
这次我们没有绕路,直接穿越林间间隙,笔直地进发。
然而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那个洞口,我越感觉到不对劲。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并不强烈,只是让人有些难受,却不知道难受在哪里。
蓬莱的九个守门人丝毫不停留,我们也只好在前面带路。
我看到张师兄和其他几个守门人也皱着眉头,知道他们也感觉到了,既然他们做做停留,那么我也没必要担心什么。
我们毕竟是瀛洲的弟子,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拿我们当炮灰,否则,我就真的瞧不起蓬莱的守门人了。
渐渐,我发现周围的树叶开始出现枯黄的迹象,越接近洞口,枯败地越明显,到了后面几乎是成片成片地掉叶子,甚至整棵树都呈现出枯死的迹象。
这样的氛围让人心中沉闷,整个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子死气,就仿佛进入了某种疫害肆虐过的地区,让人心生忌惮。
所有人都阴沉着脸,只有那乘风而行的脚步踩过枯败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
当我们能够看到那个黑洞洞的洞口时,周围的已经没有半点活物,甚至连地上的树叶都完全变成了棕黑色,仿佛被夺取了生机,一踩即碎,一路行来我偶尔刮蹭到两边的树枝,那些树枝竟然直接化作粉末了去,看得人遍体生寒。
这就是蜚的力量吗?
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洞口,入口已经塌陷了一半,周围有明显的灼烧痕迹,而且在外力的作用下,地面坚硬的岩石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龟裂纹,范围足足有五十多米,一直蔓延到头顶十几米的山壁上,就如同发生了地震,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我朝四周张望着,试图寻找付音前辈的身影,哪怕是遗骸也好。
而鲁老仅仅在洞口驻足了几秒钟,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径直冲进了洞内,紧随其后的就是王参。
仅仅过了几秒,就听见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无比凄厉。
我心中一沉,急忙冲进洞内,眼前的一幕让我整个人瞬间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