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望着姜掌教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言。
魏老转头对我们说道:“柽儿,你们先退下吧,我与你师父有事相商。”
师父点了点头,向两人行了礼,然后便带着我离开了藏书阁。
此时再往下面的广场望去,众人已经散去,只留下少部分弟子收拾桌椅。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苏可儿的事情没问,便急忙问师父:“师父,有件事我要问你。”
师父似乎在想事情,被我一问,回过神来瞧向我:“什么事?”
我抿了抿嘴说:“茅山苏掌教的孙女说要认我做师父。”
师父一听,突然眉毛一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是好事儿啊,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师父的态度让我一脸迷糊,说道:“我才17啊,哪能教得好徒弟?而且师门收徒不是很严格么,会不会太随便了?”
师父笑眯眯地瞧我,一边捻着胡须说:“师门有没有对收徒的年龄做限制,你几岁收徒又有何干?你怎么就觉得随便了呢?哪里随便了?”
师父一连串反问问得我张口结舌。
苦恼地挠着头。
师父接着说道:“那孩子我倒是见过一面,虽看不出端倪来,但也能够猜到苏承炀带来此处的目的,想来苏承炀这几日没少花心思,但是始终无果。但是当她说要做你徒弟的时候,这段师徒之缘就已然结成,是收是拒全凭你自己的意愿,我们也不能替你做决定。对了,你自己的想法如何?”
我尴尬地笑着说:“苏掌教也这么问我,我回答是不敢收。”
“不敢?那你想还是不想呢?”
师父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想还是不想?这世间答案千千万,然而追根究底却都是是与不是的问题,其他的选择无外乎是给自己犹豫不决的借口罢了。
我忽然明白我回答不敢收的时候,苏承炀忽然松开的眉头,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怎么样才算缘分,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知不就是缘分吗?当互相意志逐渐靠拢的时候,不就是彼此建立关系的时候吗?
终究只是我自己在犹豫,在彷徨,而当我听到苏可儿说要我做她师父的时候,心底除了惊讶之外,甚至也有一丝的惊喜,我抗拒过吗?并没有。
想到这里,我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师父,我知道了。”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说:“既然如此,你就要学会担当和责任,若是耽误了那孩子的修行,罪过可都在你身上,现在还小,在十二岁前,可以不用呆在这里,不过十二岁后,就要正是拜师入门了,其中的规矩到时候我自会与你讲明,至于怎么教,全看你自己。”
听完师父一番话,我忽然感觉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师父当初收我为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受呢?
我忽然想到什么,挠了挠头说:“师父,记得当初你收我为徒的时候,貌似都没问过我意见呢。”
师父顿时牛眼一瞪嗔怒道:“怎么,你有意见?”
一见师父怒意,我顿时心慌,急忙解释道:“没,没意见,您开心就好……”
与师父分别,我回到广场处,找弟子打听到了苏承炀的住处,便直接赶往那边。
苏承炀居住在一户船员家中,是一栋三层小楼,不值得还算不错,给我开门的是这家女主人,一见面她便认出我来,开口问:“是来找苏道长的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哒哒哒的小碎步,一眨眼,苏可儿就甩着一身道袍出现在我面前,一见面,就露出一脸崇拜之情,拉着我叫道:“师父!师父!爷爷,师父来了!”
这小女孩本来就奶声奶气的,声音很甜,几声师父叫下来,叫得我心里飘出一团团棉花糖。
我乐呵呵地笑着说:“我都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同意了?”
这时苏承炀也缓步走了出来,苏可儿伸手拉我的衣袖说:“我就知道。”
一笑,两边的酒窝就陷了下去。
我朝苏承炀行了礼,说道:“苏掌教,我收苏可儿为大弟子,不过她现在年岁尚小,还不能正式入我师门,等到十二岁还请苏掌教再带她前来此地拜师。”
苏承炀听罢终于露出了微笑,朝我回礼,说道:“多谢小师父,日后劳烦小师父多多照顾可儿。”
“苏掌教客气了,虽然年纪未满,但是从今往后,苏可儿就是我的弟子,我定会尽心尽力,只是不知苏可儿今年几岁?”我接着问道,知晓了苏可儿的年纪,我就可以及时回师门进行拜师的事宜,免得到时候耽误人家时间。
“可儿是九一年六月十生辰,五岁。”苏承炀回答道。
我点头道:“晚辈记下了,届时如若有空,我便亲自接可儿前往师门。”
得到了我的承诺,苏承炀眉开眼笑,仿佛一桩人生大事定下。
我没有久留,稍微了解了一些苏可儿的情况便告辞离去。
苏承炀第二天便带着苏可儿乘船离开,将苏可儿的思想工作做通后,离别之际她还依依不舍地要我早点去接她。短暂的接触,我和她也并没有多少留恋,所以离别的氛围还算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里,剩下的门派也陆陆续续离开。
然而除了姜厶与师祖长谈过之外,没有任何一个门派的代表再与师祖有过会晤。
这是一件让人十分惋惜的事情。
当然干爷爷除外,他的立场完全不需要通过什么正式的会面来确定。
所以整个山门大会,并没有得到多少实质性的成果。
生活又一次恢复正常,我开始潜心钻研魏老给我的三本书,比起我之前所看的书籍,这三本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读来甚至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好在这三本书我可以随身携带,时间也很宽裕,我也不囫囵吞枣,不理解的也不强记,留着慢慢钻研。
这年年底,离别多日的师姐终于回到了师门,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师姐的消息,当回到屋子内,看到师姐的身影那一刻,我和师兄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一年不见,师姐仿佛成熟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从刁蛮村姑一瞬间升华为大家闺秀。
我和师兄拉着师姐的手激动不已,急忙询问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师姐告诉我们,她回去后,就和黎墨前往曲阜拜见他的长辈,过程也还算顺利,得到了对方的首肯,至于婚期,则再行定夺。
要我说,师姐早日嫁出去才好,早日能够跟着黎墨去过富贵日子,还能生个大胖小子。说出来师父肯定不爱听,师门的日子过得的确寒酸,虽说温饱不成问题,但是绝对不算奢华,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不得不参与田间劳作。
不过师姐自己也不想那么早出嫁,黎墨长辈那边也在盘算着良辰吉日。
其实这事顶多就个把月,结束后师姐带着黎墨回了一趟老家,看望唐飞。
结果看到唐飞自从那件事后,整个人萎靡不振,精神衰弱,经营的产业也日渐衰败,所以师姐打算暂时留在岳阳照顾唐飞,这一呆就是一年,期间师姐拿到了何永纤留给她的遗产,据师姐说那是一本厚厚的联系单,记录了几乎所有与唐家有来往的商客富豪、官僚人物以及修行高人,师姐并没有详细讲述这里面记录的东西,不过依靠这本联系单,师姐拉拢了一部分与唐家有密切来往的人,帮助唐家重新振作起来,黎墨也利用自己孔家的人脉帮助师姐挽回了不少损失。
所以目前唐家在师姐和黎墨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前景喜人。
唐飞也逐渐从亲人背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处理残局,当然对于黎墨这个未来女婿,唐飞也表示了十二分的满意。
不过除此以外,师姐还提到了一点,就是马家似乎还对我们耿耿于怀,特别是黑道上的悬赏貌似更高了,原本因为几年得不到消息,有些懈怠,此时师姐出现,让马家那边又提高了警惕,好在师姐现在在孔家的庇护下,马甲不敢动她。
说着师姐提醒我们:“云翼、周恬,你们若是回到大陆千万要小心,马家的眼线遍布全国,一旦被发现只怕会面临多个组织的暗杀和追踪。”
其实我们深知马家对此事不会善了,毕竟是我们的介入破坏了他们吞并唐家的整个计划,断人钱财,必然会遭人仇视。
所以师姐所言,并没有让我们太过紧张,只是莫名让久别重逢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这次师姐回来并没有呆太久,毕竟她现在开始渐渐从唐飞手中继承唐家家业,自然身务繁忙,她在师门逗留了两个月,过了年,在九七年年初便离开了。
我能够感觉到师姐的变化,更加干练而且稳重,对于分别显得更加淡定和从容,只是总有种疏远的感觉,让人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或许经历了世俗的洗礼,人都会变得如此,很多事情看淡了,很多情感埋藏得更深了。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