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说出话的语气，是十分重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可能这样说话，而且，她刚刚说她是在顾家吗？
顾离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一时有些担心：“林寒，你去那里……你去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不知道林心过来做什么吗？”林寒忍着怒意，低声喊了一句，之后，她挂断电话，转身看着林心，林心看着她的神情也没有一丝的歉意和愧疚。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暴力。
这才是最让林寒心痛的地方，她最最疼爱的妹妹，即便是在被苏婉柔拍了裸照以后，还可以跟她说，自己会好起来，她会按照医生的要求去吃药治疗。
难道治疗的结果，就是变本加厉的将痛苦还给苏婉柔，甚至是虐待一样？
她不明白林心这样做的理由，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得如此恶毒。
而顾离川三年没有踏进过这个家，再一次回来，竟然是因为林寒的一个电话，如果苏婉柔还是思维清晰的，她也许不会希望有这样的局面出现。
也不会看着林寒，仍然无动于衷。
林寒也没有去管苏婉柔，即使她真的拦住了林心，也拦不住心中那几乎要迸发出来的怒和恨。
到底，没有办法做一个什么都可以忍让的，也许，拦住林心已经是她做过的，最宽容的事情，再多，她是做不来的。
苏婉柔就那么倒在地上，没人去扶她起来，也没有人屑于看她一眼。
顾离川原本接到林寒电话的欣喜，已经化作了浓浓的担心，挂断电话后很快就去了地下车库，将车开去了顾家。
到了以后，也顾不上其他，径直走向屋子，佣人见他来了，皆是露出得救了一般的神色，他们以为顾离川会救苏婉柔，甚至是他们都可以跟着好起来。
可已经三年没有出现过的男人，她们又怎么知道其中什么事情。
开了门，他见客厅没人，就直接上了楼，门外正站着一个佣人，紧紧搓着双手，似乎很担心的样子，见到顾离川，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前急忙说：“先生，你可得给苏小姐做主啊，林小姐带着她妹妹，两个人过来……”
佣人话还没有说完，顾离川已经猜出了大概，便直接推开了门。
屋内的场景，有些混乱，看到这一幕，他的神色顿时猛沉了下，然后就看到林寒凛然看着他，顾离川扫了眼倒在地上的苏婉柔，拧了下眉头，走到林寒身边。
“林寒，你找我过来，是……”
“顾离川，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心为什么会这样对苏婉柔，你到底是怎么……”林寒声音越发的重，但正当她激动之时。
林心突然大声打断她，声音略带讽刺的开口：“你质问顾大哥有什么用？你已经嫁人了，你已经要回德国了，你凭什么要叫顾大哥来照顾我？”
林寒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难道她不应该质问顾离川吗？
这些年苏婉柔都在顾离川的保护下生存，如今顾离川机会是不管不顾的态度，甚至，似乎已经默认了林心对苏婉柔的事情，他难道不应该管吗？
林寒沉了口气，刚要开口，林心又狠狠地说道：“顾大哥现在只是你的前夫！他只是我的上司！”她低着头冷冷的扫了眼苏婉柔：“而她，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恨的女人而已！”
林寒缩了下瞳孔，她对林心说出话感到震惊，不，她从一开始见到林心那个样子，就是震惊的！
“林心，你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她心中带着深深的愧疚，也许林心说得对，她不应该去质问顾离川有没有管过林心。
她应该好好问问自己，她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离开，林心也许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许，就不会有眼前的这一幕了，这么让林寒心寒的一幕。
林心正在气头上，她是被林寒要回德国的事情搅得有些难过，所以，就又将满身的愤怒发泄在了苏婉柔的身上。
林寒难道就不愤怒吗？她气林心，气顾离川，更加气自己。
“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你们逼得！”林心指了指苏婉柔，又看着林寒道：“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我教训教训她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林寒知道苏婉柔做了很多的错事，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就算是将苏婉柔杀了，她可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前提是，杀了苏婉柔的那个人，不要是林心。
她是不忍心看着林心变成一个残忍恶毒的女人啊。
她是心疼林心，还是无法从当年那么多的阴影中走出来啊。
林寒深深吸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很多的问号，越发的复杂。
“林心，你告诉我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她心中的疑问太多了，比如苏婉柔为什么会变得这样麻木呆滞，为什么林心会变得如此恶毒，仅仅是因为她的离开吗？
还有顾离川，他竟然没有出手救苏婉柔，就像现在，他从进来后，也不过扫了苏婉柔一眼，其余的时候，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寒。
林心哪里会情愿告诉林寒这三年的点点滴滴，那些痛苦的事情，那些隐忍的事情，她也想藏在心里，至少在现在是不会向林寒说的。
“我没有心情跟你回忆过去！”林心扯了扯嘴角，深深看了眼林寒，便朝门口走去，林寒想要上前拉住她，顾离川却在这时拉住林寒的胳膊，低声道：“叫她去吧。”
林寒回眸瞪了他一眼，挣了挣他的手，冷声道：“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吗？”
“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顾离川紧紧盯着林寒，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这句话，也彻底稳住了林寒的情绪，她不再想要去追林心，而是缓了口气，说：“好，那你就给我好好说说看。”
她猛地挣开顾离川，顾离川感受到她的力度，暗了暗神色，跟在她身后出门，之后佣人才敢进去将苏婉柔扶起来，这三年，苏婉柔一直由这些佣人照顾。
林寒一路上了楼，走到门口，她又站住，之后朝客厅看了一眼，折了回去。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顾离川和苏婉柔的合照被她踩烂以后，就一直没有再挂上去过，现在还是突兀的空着，她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直到顾离川走到她的身后，她才抿了下嘴角，轻声说：“我记得我说一句苏婉柔不好的话，你都要大发雷霆。”
顾离川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苦涩的笑了下：“是啊，那个时候我太糊涂了。”
糊涂？林寒轻哼了一下，他是糊涂吗？那个时候的他，意识和逻辑都十分的清晰，恨就是恨，偿还就是偿还，他要林寒一直倍受折磨，所以林寒就要倍受折磨。
他怎么可以说自己是糊涂了呢？
林寒缓缓回过头，看着他，安静的看着他的眼眸，好像是要从他的眼眸里，找到一丝当年的样子，可是，她只看到了苦涩和不舍，她没有看到一丝一毫，顾离川对苏婉柔的心疼和愤怒。
“顾离川，苏婉柔刚才那个样子，你为什么不发怒？为什么不去保护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她，甚至恨她。”顾离川有些坚决的说出口，认真笃定的看着林寒，他若是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一定不会想要在当前的情境下说出这些话。
林寒闪烁了下眸光，有些好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说你不爱她？难道你不是爱了她很多年了吗？我以为，我离开后，你们会结婚，你们会在一起。”
“是的，林寒，我不爱她，也许早就不爱了，也许从你嫁进顾家开始就不爱了，只是我一直被恨蒙蔽了眼睛和心脏，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爱着的，所以我从来没有阻止过她，甚至成为她的帮手。”顾离川有些局促的缓了口气，吞咽了下。
继续开口：“可是，当你怀了……怀了我的孩子，当你从长宁彻底的消失，我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我想要找你，满世界的找你，我也渐渐的开始明白，如果从一开始，我就能够认清自己的内心，我就可以做出一个正确而坚决的选择，你不会走，林心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寒敛了敛神，清澈的眸子直视着顾离川，顾离川神色更是认真，深情充满歉意。
这个男人，在用他最真诚的语言来承认自己的过往，他希望林寒看得到他内心深处的情感。
林寒紧了紧双手，将目光撇向别去：“林心变成这样，你默许了。”
林寒没有向他考证那些话更加深层次的含义，她本能的不想去看到顾离川内心深处的情感，也许是害怕了，也许是不敢冒险了，总之，她没有再去纠结苏婉柔和顾离川的问题。
她害怕听到那个，让她渐渐相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