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野猪多，可不一定是野猪泛滥。也可能是因为山林退化，食物不足，逼得野猪只能下山寻食。”邝顾通说。
“没有吧，山林很茂盛啊。”米嘉说。
“我只是举个例子，说明野猪和人接触增多，不一定是野猪泛滥，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邝顾通说。
还真是严谨呢，米嘉又问：“那按照你的观点，大桥村最近这么多野猪，是为什么呢？”
“我这就是来调查的啊，没有调查完成怎么知道原因。”邝顾通说。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米嘉说。
“如果牛顿也认为苹果掉下地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用不着思考，用不着研究，万有引力的发现要推迟多少年？”邝顾通说。
“你是研究动物的吗？”米嘉问。
“我是研究生物系统的，包括动植物。”邝顾通说。
“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米嘉拿出了那块有尿的树皮。
“这个……”邝顾通抬了抬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是一块马尾松的树皮，这棵松树营养良好，大概二三十年左右。”
还真有点本事呢，就是这个二三十年还要左右，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再想想米嘉只是剥下了一片树皮，能看出来这么个范围，已经很不错了。
米嘉说：“我不是说这个，你闻闻上面的味道。”
“味道？”邝顾通把树皮拿起来闻了闻，脸色凝重起来，“闻着好像是猛兽的味道。”
“你能闻出来？”米嘉问。
“我有个师兄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我帮着处理过不少样品。”邝顾通说，“这好像是大型猫科动物的味道。”
“我们这儿没有老虎也没有豹子。”米大力说。
“曾经有过。”邝顾通说。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了。”米大力说。
“不，其实并没有那么久。”邝顾通说，“按照记录，九七年的时候，神仙洞那边曾经有个目击记录，有人疑似发现了野生豹子。”
“真的？”米大力吃了一惊，“我怎么没听说过？”
神仙洞米嘉倒是知道，深山里面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溶洞，位置比大桥村还要偏远十倍，传说里面有神仙。
龙津曾经派人考察过，想把溶洞发展成旅游景点。可惜位置实在不行，要开路进去得好几百万，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把投资收回来。
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有开发。不过倒是在行政规划上留下了痕迹，把附近几个村合并，改名叫做神仙洞乡。
“我是从通报资料里面看到的，后来还去实地调查过，不过没有找到证据。”邝顾通说。
“什么都没找到吗？”米嘉问。
“当时就找到了很多，粪便，鸟兽残骸，可是都没法子确认究竟是不是猫科动物留下的。”邝顾通说。
“不可以验DNA吗？”米嘉问。
“那时候还没有这个技术，九七年的时候。”邝顾通说。
“后来你不是去查了吗？”米嘉说。
“我再去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证据都没保留下来。神仙洞附近也没有发现新的痕迹。我想留下来继续调查，可是工作太忙，事情太多，没查出东西来，就被迫撤离了。”邝顾通说。
“不一定是猫科动物，但一定是猛兽？”米嘉问。
“对，一定是一个猛兽，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野猪，可能是狼，也可能是豹子。”邝顾通说。
野猪的话，那是一点都不稀罕，现在都多的是。如果有狼的话，那就厉害了，豹子更厉害，最厉害的，自然还是百兽之王。
“会不会……是老虎呢？”米嘉问。
“老虎？”邝顾通迟疑了一下，“可能性很小，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就是很小。”
“为什么？”米嘉问，“豹子和老虎应该差不多吧？”
“差得远。”邝顾通说，“豹子是刺客，平时躲起来，只有猎食的时候才出现。老虎是王者，领地广大，不容其他猎食者染指。”
其实老虎也是潜行专精的吧，也算是刺客。它的毛皮也是为了在树林中隐藏身份。
“能养一只老虎的地方，足够养十几只豹子。”邝顾通又说。
这才是主要的吧，老虎需要的猎食区域太大了。可人类太多，把山林切割成小块碎片，不够养老虎，豹子倒是还勉强可以。
“那这块树皮上的尿液，也可能是豹子的？”米嘉问。
“我觉得有可能。”邝顾通说。
豹子也不错，虽然不如老虎。不过山里有个豹子，也是挺危险的。不对，不是一只豹子。
必须要有一整个种群，才可能延续下来，也就是说山里可能有十几只豹子。
幸好这些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人被豹子伤了，野猪倒是不少。可能因为野猪多了够吃，不用伤人？
大野猪很厉害，但是小野猪很容易抓，也没有反抗能力。一般野猪群是母猪带着小猪，公猪是独来独往的，发情了才会加入猪群。
只要没有公猪，母猪视力也不好，趁着母猪不注意，偷袭干掉小猪很容易。
“那你能把豹子找出来吗？”米嘉问，“我怕会伤人。”
“如果有豹子的话，那可是大新闻，可能要建立保护区。”邝顾通说。
“建立保护区，那就不能开发了？”米大力顿时着急起来。
“那当然。”邝顾通说。
“我们这里没有豹子，什么都没有，走走走！”米大力翻脸了。
“米主任你不要着急，见了保护区，对大家都有好处。”邝顾通说，“你要发展旅游业，由保护区更有政策，你看看有熊猫的地方，旅游业多好。”
“总之就是不行。”米大力说。
“大桥村靠近公路，豹子一般不会过来吧。”米嘉说。
“对对，我们这边又有桥又有公路，豹子怎么会过来。以后还要建旅游点和养猪场，更加不会有。”米大力说。
“可能是从山里过来的。”邝顾通说。
“你先去调查一下吧。”米嘉说，“要画保护区，也不一定非要把大桥村小坑村划进来不是。”
“要看具体活动范围。”邝顾通说。
“邝老师一定有办法的吧。”米嘉说。
“也不是我说了算。”邝顾通赔笑说。
“一定有办法的。”米嘉说，“其实呢，我们村子很需要动植物保护方面的指导，想要请一个顾问，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要是邝老师肯屈就的话，那就太好了。每年十万块得顾问费。”
“这我不行，我不是……多少？”邝顾通问。
“多少钱？”连米大力都惊呼。
“对，不是十万，我记错了，”米嘉就坡下驴，“每年十二万顾问费，村子还穷，以后要是收入多了，顾问费也会涨。”
每年十二万，也就是一个月一万，对邝顾通来说，这笔钱也不少。
“只要每个月来村里指导一两天就行，平时我们有事请教会给您打电话。如果需要您额外到村子，还会给通信补贴。交通补贴和住宿补贴。”米嘉说。
“这个……我只是个讲师，恐怕做不好。”条件太好，邝顾通动心了。
“怎么会做不好呢，肯定能做好。”米嘉说，“为了表示诚意，这里是我们的订金，这个月的一万块钱。”
米嘉拿出一张支票，直接塞到邝顾通的口袋里。邝顾通推辞一番，最后没法子，只好收下来，口气也立即不同了。
“我觉得吧，大桥村这么靠近公路，就算有豹子，也不应该划入保护区。”邝顾通说。
“过两天出个合作协议，就正式签合同。”米嘉说。
“那个，嘉哥，村里没有这笔预算。”米大力苦着脸说。
“村里没有吗？”米嘉明知故问。
“没有啊。”米大力说。
“那不要紧，从旅游公司的账上出钱，村里签个顾问合同就行。”米嘉说。
“谢谢嘉哥！”米大力松了一口气，不用村里出钱就行。
大桥村现在收入比较多了，可一下子要拿出十二万来，还是很困难的。有这么多钱干什么不好，带村里人出去旅游都能玩好些地方了。
“我们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米嘉说。
“好，一起去。”邝顾通说。
于是一大帮子人开着车带着狗，又进山了。本来不想带着妙清几个，可她们非要跟着去看热闹。
太阳还很亮，开了二十分钟不到，就找到了那棵松树，邝顾通围着树转来转去。又在附近找了找，忽然叫了一声。
“看这里！”邝顾通指着一棵树说。
“什么？”米嘉走过去，那棵树有些树皮破损了，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
“有东西在这里磨爪子。”邝顾通说。
“是豹子吗？”米嘉赶紧问。
“不好说。”邝顾通盯着那些痕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没真见过野外的豹子。”
“你也没见过的？”米嘉有些失望。
“我不是专业研究野生动物的，我是研究野生动植物资源的。先找一找，要是有必要的话，我把我那些同学全叫过来！”邝顾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