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守有一个霸气的姓氏,屠门!单名一个“捷”字。
信使来到城下,扯着嗓子大喊道:“汉国五虎上将、后将军、朔方守、轵邑故人端木伯御,请见屠门守!”
屠门捷早就从消息线报中得知,汉军大举南下。他将求援信如同雪片一般地报向新郑,向韩国朝廷要钱、要粮、要军队!
韩王武也不敢大意,毕竟平阳是韩国故都,祖宗神庙全都在这儿呢,于是毫不吝啬,源源不断地向平阳城增兵、发钱、运输粮草。
尽管形势危急,国家多难,但这位屠门先生依然保持着雁过拔毛的良好习惯,对过手的钱、粮等物上下其手,顺手牵羊,居然在靠近山中的一座小城中建立了起自己的“小金库”,大发、特发国难财。
屠门捷本来以为韩国的北边是赵国,有赵国在前边顶着,战火一时半会儿还烧不到平阳。
万万没想到,汉军的行军速度竟然如此惊人,更没想到,沿途赵军完全不敢抵抗,十万大军一下子云集在平阳城下。
刚刚下令紧闭四门,严密防守,没想到汉军使节竟然在城下点名道姓地要见自己。
汉军,这是瞄上我了吗?屠门捷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守城韩军将喊话内容一字不动地传至屠门捷的耳朵中,屠门捷被“五虎上将”等一连串头衔唬得不轻,也根本不知道城外汉将是谁,为什么指名道姓地要见自己。
他战战兢兢地再次问道:“谁?谁要见我?”
守军重复道:“汉国五虎上将、后将军、朔方守、轵邑故人端木伯御,请见屠门守!”
轵邑故人?端木伯御?
屠门捷心中直打鼓,这么说,这位端木将军,曾与自己在轵邑见过。可是,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仍然想不起什么时候与这位端木将军打过交道。
不过,既然对方口称“故人”,显然不是来攻城的,或者说尚且留有一丝余地,不妨令其入城一见。
汉军使者一身寒光照人的铁衣,纵马进入平阳城,来到了平阳守的府中。
平阳守屠门捷假模假样地在府衙大堂面前搭了一道戟阵,一见汉使前来,两侧士卒高叫一声“威武!”,将长戟前交,在汉使头顶搭起一条长戟通道,以显示韩国威风。
汉使双手一背,向着堂中朗声道:“后将军颇领轵邑旧情,没想到屠门守却刀兵相向。也罢,既然屠门守不念旧情,本使去也,城破之日,再会不迟。”
言毕,转身就走。
屠门捷在堂中听得真切,他干咳几声,打着哈哈假笑道:“哈哈哈,贵使误会了,此乃我韩国接待上宾之礼仪,既然汉使有疑,不妨撤去。来呀,撤阵!”
韩军呼啦啦撤去了戟阵,数名小吏再次上前延请汉使。汉使冷哼一声,大步上堂。
“屠门守,外臣甲胄在身,恕不全礼!”汉使大剌剌地向着堂上的屠门捷一拱手,算是行礼。
屠门捷微笑着将身体前倾:“贵使,看坐!”
汉使道:“我家后将军颇念屠门守当年之情,今有亲笔书信奉上,请!”说着,将手中书信递了上去。
屠门捷打着哈哈道:“端木将军客气了,客气了!”心中却是一百个疑问解不开。
他接过信来,拆开钤有“汉.后将军”字样的泥封,展信一读。
端木伯御在信中写道:“当年我王使魏而途经轵邑,屠门守护驾有功,且赠以不菲之资,襄助汉国。我王曾言,若无屠门先生当年相助,则无汉国立于天下矣!”
屠门捷看得冷汗涔涔,如果按照信中这么说,他何止是通敌?简直是通敌!韩王要是看到了这封信,非把他给剁了不可!
他已经明白了端木伯御就是当年的“端氏君”、如今的汉王俱酒的贴身近卫。没想到,当年的俱酒身边的愣小子,已经成为统兵数十万的五虎上将了。
端木伯御继续写道:“伯御为人,常念故旧。此番奉王令收复晋国故土,本欲血洗平阳,未料故人在此,颇感为难。”
“屠门守不若献城投降,以先生对汉王之恩,不失封君拜相之位,三思,三思!”
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留给屠门捷无尽的恐惧。是打是降,你选条道出来!
屠门捷毕竟是圆滑之人,他眼珠一转,下令堂上之人全部退下,然后避席而出,走到汉使面前深深一拜:“先生救我!”
汉使惊讶:“屠门守乃后将军故人,何故求助于小子?”
屠门捷道:“捷一家老小,祖宗坟墓,俱在新郑。若献城归降,屠门氏将灭族矣!请先生转呈后将军,放过平阳。”
汉使为难:“兹事体大……”
屠门捷道:“捷知后将军一路鞍马劳顿,愿奉钱粮以劳王师。”
汉使颇具玩味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屠门捷一看有门,立即将藏有自己“小金库”的山中小城的舆图献上,几乎谄媚地道:“麻烦先生转交后将军。”
汉使为难地道:“屠门守,在下乃为劝降而来,须知归汉方是明路一条……”
屠门捷点头如捣蒜:“后将军好意,捷岂不知?请贵使转告后将军,捷心向汉王,当年轵邑之时,君臣名份已定。不过,韩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捷愿继续卧底平阳,以作内应。”
汉使道:“空口无凭……”
屠门捷转身回到案前,唰唰唰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将竹简卷了,递与汉使:“请贵使带与后将军,屠门捷生为汉臣,死为汉鬼,虽死不渝!”
汉使又将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将视线停留在一幅军事舆图上。屠门捷马上明白,立即将舆图取下,顺便在书架上将数卷竹卷、帛书等捡了,装到一个袋中。
“此乃韩、魏两国河东军事机密,请贵使转交后将军,以表我屠门捷效忠之意。”
汉使缓缓起身,双手抱拳,用力地向屠门捷一拱:“虎穴藏忠魂!”
屠门捷亦是双手一拱,眼含泪水,语气激动地道:“枭巢存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