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积雪消融。
当五月到来的时候,久未放晴的天空终于洒下了几缕阳光,让厚重的积雪,化为冷冽的冰水,沿着河道哗啦而去。
只是苏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斜垮垮的依靠在云端,发丝有些凌乱,身上衣袍也布满了烧灼的痕迹,只是她浑不在意,手中提着个酒壶,醉眼迷离的看着下面的破旧木屋,眸中满是迷惘。
就在昨天,大宝还是没能逃过命运。
将时间回到典当玉佩那天。
有苏梨在一旁看着,她父亲倒是很顺利的将玉佩当了出去,而且足足三百多两,让一生没怎么见过银子的他瞬间愣住了。
而后与苏梨预料中的一样,怀揣巨款的男人被路边的声音吸引,踏进了赌馆。
苏梨本想出手拦住他,这样或许就可以悄然改变一些命运,只是当她施法惑住她父亲时,天上顿时聚集起厚重的雷云,阴沉沉的压在她头顶,仿佛是在警告她一般。
东皇晓仙给出的说法是,天道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在威胁那个给祂带来威胁的人。
咛咛给出的说法则是,时间长河要沿着自己固定的位置奔流,所以会本能的冲刷掉让河水分流的障碍。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苏梨都没办法继续动手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大喜大悲,看着他一步步掉入陷阱,一步步从不甘到绝望。
好在他还有点理智,藏了十几两,最后苏梨又硬着头皮扔下去个酒壶,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砸了出来。
直到男子走后,苏梨头顶的乌云才慢慢退去,而后苏梨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蝉灵一动,幻化成一名络腮胡壮汉,气汹汹的把赌馆里的人都揍了一遍,而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清醒过来的男人虽然懊恼,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揉搓着红肿的脑袋,一路骂骂咧咧的,用最后这十几两银子,买了一些粮米和衣服,而后悻悻然的离开了仙石镇。
之后的日子,虽然依旧有些波澜,但总体还算的上平静。
有那十几两银子,几人倒也没饿过肚子,再加上苏梨时不时的抓些野味扔过去,几人过得倒也不错。
只是好景不长,在十月的某天,大宝突然发起了高烧,转眼便危在旦夕,苏梨刚想出手,天上又瞬间遍布乌云,细长却耀眼的雷光在里面游走,仿佛躲在暗处的毒蛇。
苏梨的动作顿住了,虽然她有把握抗住这些雷,但地上的人就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所以苏梨不敢赌。
而后她试着用如意锤镇压那层乌云,只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乌云反而更加活跃起来,苏梨甚至能听到雷声的咆哮。
苏梨没敢继续尝试,转而激起隐之道则,想要摆脱冥冥之中的那道锁定。
只是不管怎么弄,哪怕苏梨用上了仙气,那乌云依旧稳稳的压在她头顶,好似冷眼带笑的在戏耍她一般。
就在苏梨有些无计可施,打算试试将乌云引走,让咛咛帮忙去救大宝时,才两个月大的苏琳忽然一个翻身,小手打在木床边的一根尖刺上,洒出一大滩血,落在大宝身上。
随后苏梨头上的乌云散去,恢复成原本的阴沉,苏梨有些心疼的看着被男人嫌弃的苏琳,一手打了个幻术,将男人扔进猪圈里和猪夺食,一手取出灵丹,捏成粉末,洒在苏琳的伤口上。
当初苏梨喂了苏琳一滴血,所以被苏琳的血液沾染后,大宝很快就退烧了,死劫也安稳的渡了过去。
只是苏梨不敢怠慢了,开始没日没夜的盯着他们,好在她的体魄够强,不眠不休个几年也没事。
渐渐的,苏梨也发现了些规律,自己动用一些法术给他们带来便利或者惩戒自己父亲时,雷云并不会出现,不过一旦她心里生出要改变他们的性格或者生死时,雷云就会瞬间成型。
是的,性格,或者更为广泛一点,只要苏梨将要做出的行为,会极大的影响他们将来会做出的选择,改变他们目前的生活,雷云就会过来阻止她。
比如让她娘亲自力更生,离开她父亲,又比如用天欲魔珠改变她父亲的想法,把他变成个谦逊有礼的人,这些苏梨通通做不到。
不过在不涉及他们这一家时,不管苏梨是要杀人还是放火,雷云都不怎么来搭理她,让苏梨都有点怀疑天道就在雷云后面看着自己。
十月过后十一月,在苏梨的全力盯梢下,苏琳和大宝都健康的成长着。
接着是十二月的某天夜里,熟睡中的大宝一翻身,床板忽然发出咔嚓一声,直接断成两截,苏琳和大宝齐齐往下掉。
苏琳还好,有棉被包着,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大宝就不行了,他之前把被子踢开了,床板裂缝又正好在他身下,他这一掉,直接就往床板的裂口掉去,那一串木刺正好对着他的眼睛。
苏梨下意识的抬手抓去,连头顶的雷云都忘了顾及,只是下一刻,苏琳神奇的踢了一脚,将裹在她身上的棉被踹开,摊在了大宝身下。
苏梨蓦然停了下来,她的手还差一点点就能抓住大宝,天上的雷也是差一点点就要落下。
东皇晓仙和咛咛在苏梨身后心有余悸的抬着头,手上灵光隐灭,打算随时动手。
“对不起。”苏梨为自己的莽撞向东皇晓仙她俩道歉。
此后四个月,大宝身上状况频发,不是喝奶呛着了,就是睡着睡着突然从床上翻下去,而地上又刚好有根尖刺,似乎是上天在想尽办法弄死他,不过每次都被苏琳极为巧合的救了过来。
苏梨做的最多的事,反而变成了往他们的吃食里加点强身健体的灵丹,不让他们感冒。
然而这一切,终止在了五月五,大宝沉沉睡去,而后便一睡不醒。
寿元枯竭,神魂消散,死的甚至都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不足岁的婴儿竟然死于寿元枯竭!?
苏梨提着如意锤,闯入突然降临的雷云里,想要向那不存在的上天,问一个公道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