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景色依在,只是再没有了人的气息。乐羽望着这衰败的天山,知道自己重建的路还很长。若是要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建立起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若是将一个什么都有却又毁坏了的地方重新建立,那就更难了,因为这其中还掺杂了无数挥之不去的回忆。但是此时只有自己才能撑起这个担子,才能重振天山。
......
人的一生很多时候是很奇妙的,林高帆虽对碧萝岛上的那位女子有些好奇,但却未深究自己的内心。而这些日子,他竞像着了魔般,满脑子都是那神秘女子。
你来了?
似是冥冥之中,他牵起了她的手,风沙沙地吹着,身边的杏树也轻轻吹动着叶子;他坐在草地上,面对着她,听她讲起了曾经的往事。
别...别走!林高帆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又憔悴了许多,这已经是七日内第五次梦到那位女子了。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聊了很多东西,她的音容,她的一举一动...
在梦里他是快乐的,可落入现实中,他就变得极为痛苦。有时候他宁愿醒在梦里,也不愿意接受现实中的无能为力。很多事情,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林高帆自己也不清楚,仅仅那一眼,好像就忘不掉了;记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整个形态。
林高帆长叹一声:梦里有多甜,醒来便有多失落。那种熟悉到陌生的感觉...实在令人不想回味。林高帆又何尝不想见她,可是...那可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上次机缘巧合才得以登岛...
唉!林高帆用被子捂住脸,他满脸全是沮丧之情,他自知再见那神秘女子的希望极其渺茫...
“高帆。”
“爹爹?”
林高帆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小时候。
“今天爹要给你讲山海经里的两个小故事。”
一则出自《山海经·北山经》:
“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另一则出自《山海经·海外北经》: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林高帆忙道:“爹,我知道!这不是人们常说的精卫填海和夸父逐日吗?”
“不错,爹爹引用这两则故事是想对你说,世上有许多事情,往往不遂人意;很多人觉得希望渺茫便放弃了。”
林高帆不解道:“爹爹,若是一件事希望渺茫,还要费尽心思去完成吗?”
“到了那个时候,你便要问自己,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希望渺茫说明还有希望,若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只要你还没有感到真正的绝望,那么你都该去尝试一番。”
林高帆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到底对我有多重要?”
我既已去过一次,又怎能还说希望渺茫?那神秘女子说不定还在那!林高帆突然睁开了眼,起了身,竟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咚咚咚...
“进来。”林高帆轻声道。
“高帆你要出远门?”林静娴看林高帆许久没出房门,便差厨房做了些点心;看他屋内还亮着,便亲自送来,顺便和他聊聊。
林高帆点了点头:“嗯,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可这么晚了,你现在就要走?”林静娴知道这个弟弟已经长大了,她不能再用从前的方法对待他。
“本来想天亮走,但晚上赶路会凉快些。”林高帆道。
看林静娴还想说什么,林高帆连忙说:“姐,我不小了,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实在...”
“好吧,你万事小心。”林静娴摇摇头,她早已管不住这个弟弟。
......
林高帆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前往碧萝岛一探,连南宫沐这么一个弱女子都一直在坚持着,自己更没有理由放弃。他带着着些许期待,已经来到了安朔的临海小屋。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叩了叩门,唤道:“老李叔,老李叔...”
他敲了许久也无人应答,于是他推开门,却发现屋里已结满了蛛丝,空空如也,显然这里早已无人居住了。
林高帆连忙向周围的船家打听,这才知道,老李一家早在数年前搬走,不知去向了。
林高帆愁眉紧锁,老李不仅经验丰富,更与他们一起前往过碧萝岛。更何况现在的风浪竟似比上一次的还要大,别的船家可不像老李,无论多少钱,他们也不愿冒险出海。
林高帆将怀中的玉璧拿了出来,只见它黯然无光,那色泽连一般的玉璧都比不上;但林高帆知道,在关键时刻,它定会冒着那绿色的光芒。
他已下了决心:事到如今,我便豁了命罢!老李虽走了,但他的船必定还留着,没有了他的掌舵技术,相信他的船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老李那么在意他的船,绝不会忍心毁了,而据说他走的是陆路,也不可能把船带走。那么可能便是送人了...那么送给谁了?林高帆思忖道。
好在安朔并不大,他并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这船的新主人,此人名叫郭崖,这人曾在数年前帮助过老李,是以老李离开之前拿他的船来用以回报。
“在下林高帆,数年前与老李叔共同出过海,据闻他临走前,将船赠与郭大叔;在下愿出双倍价钱将它买下,请郭大叔成全。”
郭崖笑了笑:“少年人,老李的船虽好,却也不是什么稀奇宝贝;你为什么想要买他的船呢?”
林高帆长揖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想乘他的船出海;老李叔人虽不在,但我相信他的船或许会指引我方向。”
郭崖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说你要独自乘船出海?”
林高帆点点头:“实不相瞒,在下数次梦见岛上的一位姑娘,只一眼,便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今虽知如泥牛入海,但仍愿以微薄之力,以求无悔。”
郭崖摇摇头:“少年人...你...你说的好听是寻梦,说的难听那是找死啊!”
林高帆淡然道:“无论是寻梦,或是找死,在下须得一试;请郭大叔将船卖与我吧。”
郭崖叹了口气:“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已经见不着了,船就在后院,你自己去取吧。”
林高帆双手抱拳道:“多谢郭大叔!”
寻的是梦,梦的是人。
若能将梦境与现实结合,那么再大的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高帆不顾旁人劝告,独自往碧萝岛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