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的盾墙有形状,那一定是一个默默打出的问号。
一堆好不容易吃饱喝足提起士气的旅行者们看向之前开口的人。
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哥,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先不说那些突然出现的壮汉,只提那些被扛回来的粮食。
新粮下来了,意思是我们还在这打仗,也没耽误你们种地?
能不能给予我们一些战争上的尊重?
虽然除了他们,根本没人觉得这是一场战争。
也许对于营地来说,这种程度上的战斗连斗殴都算不上,更不用提是一个势力对另一个势力开战那么隆重。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给自己多安排一些好听的名头,这些旅行者们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其他。
只是来自心态上的冲击还没有结束。
那些扛着粮食归来的选手一个个摩拳擦掌,把麦粒归库之后便回到了方阵之中。
“哎呀,你们也打了这么久了,我们也来试试?”
“暮大夫据说又有新强化了,我们还没被这个光照过。”
“别装啊,我力量都九点了,要不是营地有安排必须参与劳动我现在高低接个大任务带队出去。”
“你太累了,歇会吧,真的。”
如上的言论充斥在方阵的各处。
王海自然不会扫战士们的兴。
反正战术上的测试已经完成,甚至已经被游戏之外的指挥部归入了档案。
这份档案的名称是:《论现代战术部署与异世界比斗之间的互通性与创新性》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暮沉。
虽然说现在暮大夫还是一副知识分子的目光站在方阵旁边。
颇有一种没死就来治死了就死了的美感。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战术的基本盘就是暮沉。
如果没有这绿光的强化,那硕大的锤头也许抡起来就会让一个战士失去所有的体能。
在营地中如同玩闹般的测试也许不是问题,但在瞬息万变的大战场上,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被照顾得明明白白。
没错,虽然有些膨胀。
可现在华夏指挥部的态度就是,既然楚天要打无伤,咱们虽然不如楚天,但咱们可以不减员。
言归正传,新回来的选手们组成了新的方阵,在王海的指挥之下重新冲向盾墙。
至于上一波被替换下来的选手...
嗯,他们在吃饭。
香气扑鼻的麦饭虽然单一,可被求生游戏认证过的麦种又怎么能是普通的作物能够媲美。
更何况,之前被暮沉强行催动了活力,虽然说不至于透支生命,但也有种疲惫之后难言的饥饿感觉。
这是一种好事,代表着身体在明确的告诉你它缺少营养。
于是一锅又一锅的麦饭被端上了营地内的“前线”。
选手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攀谈的同时也对那些攻击的人们评头论足。
试想一下,盾墙之后凄风冷雨,哪怕刚才吃饱了饭,可吃的也是干粮,喝的也是发霉的水,别说味道,能下咽都是对意志力的一种考验。
而盾墙之外,刚才打的有声有色的选手们偶尔指点,偶尔指指点点。
当第一缕纯粹的麦子香味飘到盾墙之后的时候,便有人肚子中发出了响声。
他们还从未吃过这种等级的饭食。
旅行者的生活大多也是清苦。
方才开口的人暗地中咽了口吐沫,恶狠狠地说道:“这还是楚天的攻心计,我不相信这种粮食他能无限供应!”
“否则他早都征服世界了,何苦还窝在这个鲜血荒地里!”
“难不成他才来这个世界一礼拜不到?那他长得可真够快的!”
而营地的回答则是...
第二锅麦饭。
第三锅麦饭。
第四锅麦饭。
当第五锅麦饭被端上来的时候,盾墙之后还没怎么样。
但那些围观的旅行者们明显开始了骚动。
这是什么家庭条件!?
他们虽然没有战斗的危险,可摸着自己兜里可能都不便于食用的干粮也顿觉人生无望。
“人比人得死。”
有围观的旅行者低声感慨。
倒也有人与盾墙后的旅行者持一样的看法:“我觉得这就是面子工程,毕竟现在他们在打仗,吃的肯定要好点,没准平日里吃的还不如咱们。”
言语落下,一堆生活不太如意的旅行者们也跟着附和。
“没有啊,我们天天吃这种。”
之前给暮沉送麦饭的女孩声音再次出现。
她长相虽说平凡,可一双眼睛也极为有神,好像有着自己的信念一般。
“楚天领主和暮大夫说了,只要我们干活,就永远不会缺我们的饭吃,如果家里有不方便行动的人也可以和打饭的小哥说一声,虽然给不了太多,可也足够温饱。”
她话音落下,哗然声音更大。
奈何不是惊叹,而是嘲讽。
一名面上颇有风霜的妇人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我知道你想说点好听的,不过这怎么可能?!”
“哪怕这个营地再富裕,那也最多给战士们吃饱饭,劳工们每天一顿就已经是恩赐,至于那些无法劳动的人,那可是天大的累赘,懂事些的就去自我了断,哪怕一直带着也跟不上迁徙的步伐,成为怪物们的食粮!”
“吹牛的时候麻烦也考虑考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
妇人的笑声传到了各处,那女孩的表情明显局促了几分,甚至面上都浮现出几分红润,灵气氤氲的眼睛上也有了些许水雾。
她不擅长与人争辩,她只是觉得楚天他们的努力就这么不被人相信十分委屈。
“可...就是这样啊,我们从来没缺过东西吃,暮大夫还治好了我弟弟的胳膊,没有收一分钱,还给我弟弟安排了个轻松的工作!”
只是她越争辩,旅行者们的笑声便越大。
女孩的眼泪已经要流出来。
“佩琪,跟他们说这些没用,开饭了。”
有些熟悉的嗓音在名叫佩琪的女孩身边出现。
女孩扭过头:“林登叔叔!?”
林登揉了揉女孩有些乱糟的头发:“不怪他们,我来到营地之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地方。”
“因为自己的日子过于困苦,所以宁愿相信别人在吹牛也不想接受这些事实,这很正常,不是吗?”
女孩似懂非懂:“这也是加入老鼠必须要学的?”
林登一愣,又在女孩头上揉了揉,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当老鼠只需要机灵,可想成为很厉害的老鼠,就需要智慧与善良。”
他看向不远处依旧站在原地督战的楚天:“楚天朋友就很有智慧,也十分善良,当然他这辈子不会承认后者。”
女孩听得云里雾里,自那天自己在老鼠的瞄准下依旧丢出了粮食后,她就收到了加入老鼠的邀请,甚至还是林登亲自去了她的住所。
可林登有时候说的话,她也确实听不清楚。
“楚天领主...善良吗?”
女孩其实对楚天并不熟悉。
林登耸了耸肩:“其实对于楚天朋友来说,这些人他一刀就够了。”
“可他还是看着营地里的战士们胡闹,也没有赶尽杀绝所有人,对于这种程度的强者来说,耐心本就是最大的善良之一。”
女孩看向已经傍晚的天空:“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死了。”
林登微微苦笑:“那就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