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百零二章、正因为是远水,所以才能解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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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正因为是远水,所以才能解近渴
与现代社会人们经常能在一些贫困县见到超豪华的办公设施不同,来到北越国和古代社会,根本没有一个官员会采用这种方式来敛财。
区别就在于,现代社会的建筑费用异常昂贵,古代社会的建筑费用却根本不值钱。
换成同样昂贵的摆设、装饰,由于每一笔账目的明细都很清楚,真是公款购买的东西,却是谁也都带不走。所以,不管这是不是古代官场的无奈,也就只有在盂州城这样的地方,才有可能看到那种堪比京城王府的知州府。
亲自将焦玉等人送到客房后,李睿祥就一脸阴沉地回到了书房中。
知州府书房最大的特色就是墙上挂满了各种字画,包括易嬴最初拿给李睿祥观看的免税田奏折草稿,现在也被李睿祥裱糊好挂在了墙上。
只是,关上书房大门,整个房间的气氛就显得极为压抑。不仅李睿祥说不出话来,程冼更像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
看了看两个男人,月娘无奈道:“大人,你和先生也说句话吧这种事情闷着也不是个办法。”
“……说?你叫我们怎么去说?不说盂州距离京城有多远,仅是那个小雨的天英门弟子身份,我们也脱不了身。”
“大人真想脱身吗?”
跟着李睿祥一脸懊丧的抱怨,程冼的脸色却有些异常凝重。
没想到程冼竟会这样说,李睿祥一脸惊讶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先生与月娘还有脱身机会,但本官可是箜郡王的曾孙。”
李睿祥为什么会惊讶?
因为,李睿祥如果不想办法从盂州脱身,那就只能向大明公主、向易嬴,乃至是向余容效命。可身为箜郡王的曾孙,即便他们暂时需要李睿祥帮助整顿盂州政务,但又可能一辈子依仗李睿祥吗?
何况李睿祥本身来盂州的时间都很短,甚至都比不上余容在盂州的势力更加根深蒂固。
所以其他人或许需要李睿祥帮助,余容可未必需要李睿祥在盂州碍事。
而相对来说,由于胡、程两家都不是箜郡王那样的主犯,或许的确有被轻饶的可能,所以从整体上来说,面对小雨带来的天英门弟子压力,程冼和月娘所面对的状况的确要比李睿祥好一些。
摇了摇头,程冼却说道:“大人是箜郡王的曾孙又怎样?穆焦氏还不一样是太子母亲,可她现在却和哪个男人待在一起?”
“这个……”
没想到程冼竟会拿焦玉来与自己做对比,李睿祥一下呆住了。
月娘也是一脸惊喜道:“对啊大明公主和易少师既然都能容忍余容与焦玉的异常关系了,怎么又会对我们特别苛责?所以,除非我们决定前往追随箜郡王,至少待在盂州帮助余容对付育王图濠会安全些。”
“前往追随箜郡王是不成的,只有……”
“为什么我们不能前往追随曾祖?”
不等程冼说下去,李睿祥就打断程冼话语道:“即便我们现在留在盂州帮助余容,但等到余容将来与箜郡王合作与育王图濠作战时,我们不是还有机会前往追随曾祖吗?”
这不怪李睿祥会坚持,因为不说他们投效大明公主有没有危险,单是血脉亲情关系,李睿祥都不允许自己轻易放弃帮助祖父的机会。
“大人,话不是这么说。”
程冼却继续摇头道:“不说有小雨在那里,我们对天英门出尔反尔的后果是什么。”
“即便我们不去追随箜郡王,对箜郡王的影响又能有多大?”
“事实上,有余容在这里,我们根本不可能带着盂州城一起追随箜郡王。因此在孑然一身的状况下,如果箜郡王将来能成功,即便我们现在不去追随箜郡王,箜郡王知道我们的难处应该也不会苛责我们。”
“可箜郡王如果失败,以我们站在大明公主和易少师这边的立场,至少还可让我们明哲保身。”
“不然追随箜郡王却跟着所有人一起落难,我们才是真正没有回头余地了。”
“先生,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你就那么希望箜郡王失败吗?”
虽然知道程冼这话有理,但有理却不等于好听,更不等于中听。
想到箜郡王如果造反失败的后果,李睿祥就有些不寒而栗。即便自己能明哲保身,但自己的亲人如果都死了,李睿祥又怎能安心。
“大人误会了,学生只是在分析一下状况。”
虽然李睿祥一直是用“先生”来称呼程冼表示尊敬,但程冼的实际年纪却比李睿祥还要小上一、两岁。
看到李睿祥生气,程冼立即将自己换成了晚辈学生立场道:“不说学生是否认为箜郡王此次行动一定会失败,大人有没有想过,这次箜郡王为什么会走到不得不造反的地步?那并不是因为箜郡王自己想要造反,而是被易少师硬生生推到不得不造反的地步。”
“既然箜郡王的造反原本就是易少师设计下的结果,或许箜郡王对付育王图濠的确是双方都乐于看到的结果,但大人真认为易少师只会想到怎样让箜郡王造反,而独独忽略了如何消灭箜郡王造反吗?”
“事实上,易少师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能力,但箜郡王有没有抗衡易少师的能力却还有待证实。”
“真的箜郡王有抗衡易少师的能力,又怎会这样糊里糊涂被逼反了?”
“这个……”
不是说被程冼逼迫得说不出话来,而是李睿祥为什么会请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做师爷?那就是因为李睿祥很看重程冼的分析能力,也看重他敢对中间说一些普通人不敢说的话。
不然换成其他师爷,谁又敢在明知李睿祥是箜郡王图兕的曾孙状况下,却又依旧让他放弃追随箜郡王。
犹豫了一下,月娘却说道:“先生,可你说的这只是易少师在政治方面的谋略吧但当箜郡王真正开始造反时,需要依靠的可是军事方面的才能。不说易少师绝对不可能胜过那些前线将领,没有真正的领军能力,他又能靠纸上谈兵来胜过箜郡王?”
虽说北越国推崇的同样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李睿祥所以将月娘娶进门,却正是因为月娘能陪自己说话,能与自己想到一起。
因此一听月娘疑问,李睿祥的精神就陡然一振。
程冼这时却没再坚持,点点头说道:“夫人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箜郡王唯一的胜机。可箜郡王在战场上的能力是否能胜过易少师的政治能力,这却不是现在我们几人所能依靠的。毕竟太子母亲不会给我们时间,余容也不会给我们时间。”
“……这个,我们就没办法拖延时间吗?”
从高兴到懊丧,李睿祥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化有些快。可知道是知道,他却更无法改变三人现在所面临的危局。
因为焦玉可能会有妇人之仁,余容又会有妇人之仁吗?
恐怕一等知道箜郡王图兕造反的事,余容就会率兵进城了。
如果他们选择投效大明公主和易嬴,最差还能有一个人身自由,但他们不说不投靠大明公主和易嬴的结果,只要稍一迟疑,恐怕都会立即被余容约束一切行动。
因此不是说放弃,而是考虑了那么多,李睿祥终于知道程冼为什么要坚持让三人投效大明公主了。
因为这不仅是三人最后的选择,同样也是三人现在的必须选择。
可在月娘目光也同样暗下去时,程冼眼中却掠过一丝犹豫道:“这个,那就要看易少师在这件事中的影响力了。”
“先生你说某那义兄在这件事中的影响力?这又怎么了?”
不是说不知道易嬴在整件事中的影响力,而是不知这对自己现在面临的状况又有什么影响,李睿祥就有些不解。
程冼却说道:“大人没忘了先前锦姑娘说过的话吧正因为有易少师说项,余府才能在朝廷视线外给予余容足够的军事支持。而且太子母亲所欠易少师的人情,更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这个……,先生是要某抬出义兄的身份吗?”
终于明白一些程冼的话中含义,李睿祥却更加犹豫道:“不说那只源于某义兄教训焦玄时所用的借口,可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面对李睿祥迟疑,程冼却斩钉截铁般说道:“大人说错了,正因为易少师是远水,所以才能解近渴。”
“……正因为是远水?所以才能解近渴。”
嘴中嗫嚅一下,李睿祥的双眼就猛然亮起来道:“难道先生的意思是,用某义兄来推迟做决定的时间?”
终于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后,李睿祥脸上的神采也渐渐恢复了。
因为,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谁也不能将易嬴轻易撇脱在事情外面。所以不是可能,而是易嬴绝对能成为李睿祥的救命稻草。不然失去了易嬴在大局观上的支持,光凭手中军队,余容又怎能抵挡得了那么多敌人。
好像没有易嬴从中周旋,余府也不可能支持余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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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箜郡王图兕造反了?”
随着图仂被易嬴送到万大户手中一事,余容也知道育王图濠快要杀到盂州来了。因此,嘴上虽然不满易嬴对自己指手画脚,余容现在对军务却是盯得越来越紧了。等到铁三绕了一大圈找到余容,时间甚至都已经接近傍晚。
不过,听完铁三所说的消息,余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怔住了。
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怎么办,铁三一脸谨然道:“是的,这是李大人准备染指珍宝阁时,小雨姑娘用来阻止李大人的消息。”
染指珍宝阁?余容并不奇怪李睿祥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不是想完成焦玉让太子登基的愿望,不是焦玉已经得到珍宝阁,余容自己都非常想染指珍宝阁。因此,不在乎李睿祥怎么想,听完事情经过,余容的眉头顿时蹙起来道:“这个易少师,还真不让人消停啊”
“这事情的确有些不消停。”
比起铁三,刘进更明白怎样才能在余容身边做好参事的工作。
不是说帮余容提意见,而是他必须同余容保持基本一致的观点道:“虽然箜郡王确实有可能进入盂州帮我们抵挡育王图濠的进攻,也比万大户值得信赖多了。但等我们打掉育王图濠之后,难道易少师又想让我们帮朝廷干掉箜郡王的军队吗?”
“即便盂州军再怎么骁勇擅战,仗也不是这样打的吧他也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异想天开?
知道刘进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例如将来自己将会带着盂州军和焦玉出境立国之事,所以余容并不奇怪他会这么想。
而要说到信赖万大户,余容更不怀疑一旦育王图濠进入申州,万大户就会主动前来与自己联手。
所以微微踌躇一下,余容才说道:“如果我们不需打掉任何敌人,只是拖住他们步伐,消耗他们实力,你们认为这会演变成什么状况?”
你们认为?
很少听到余容这样提问,虽然知道这是个机会,可对于余容设下的前提,刘进还是相当惊讶道:“不打掉任何敌人?虽然这样的确可以让我们轻松许多,但将军就不怕最后被人落井下石,成为被牺牲的一方吗?”
“他们敢?”
对于战争来说,虽然敌人有可能越打越少,但随着旧的敌人消失,新的敌人却也很有可能从其他地方继续冒出来,最终变成敌人越打越多的状况。
所以要想在战争中真正获得胜利,那就一定要做到除寇务尽。
将每一股敌人都彻底消灭,不让他们拥有死灰复燃能力才行。
因此不奇怪刘进担心,余容先是叱了一声那些胆敢与自己为敌的人,这才慢慢说道:“你们放心,这场仗我们不用打太久,最多在帮玉儿孩子登基后,我们就可不用再理会穆延那蠢货了。所以说,箜郡王能加入这场战争,某占的便宜还大一些,只是形势稍稍复杂了一些。”
帮玉儿孩子登基?
听到太子在余容嘴中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称谓,铁三的嘴角就抽了抽,顿时有种无力感。
因为,余容若不是现在还没有放弃军队,铁三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会为了女人荒废一切的男人了。
而在余容话音落下后,刘进却相当惊讶道:“将军,我们真的只用打到太子登基就可以了吗?虽然这的确可用消耗育王图濠和箜郡王图兕兵力的方法来实现,但太子就不用我们帮他坐稳江山了?”
“坐稳江山?哼,如果他登上皇位还坐不稳江山,要他来又有何用。”
“还有那个易少师也是,如果他在某帮助下成功保太子登基,却还不能帮太子守住皇位,第一个该死的就是那老混蛋。”
狠狠骂了几句太子和易嬴,余容就转而轻松道:“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这点。只要太子顺利登基,我们就可从北越国的乱局中脱身出去。或许对那个老家伙来说,他就是想将北越国国内的军队全都打乱,打得谁都造不成反,这才能让太子坐稳皇位吧”
“从北越国的乱局中脱身?将军想脱身到哪里去。”
虽然一直都没插话,但听到这里,铁三却有些忍不住了。因为他隐隐发觉,好像余容和刘进担心的事情完全不同一样。
“这你们不用急着知道,等到了适当时机,某一定会一一告诉你们。”
余容这次却没责备铁三多此一举,只是一脸抱怨道:“但在箜郡王也搅进来后,这场战争就不仅仅是我们军人之间的事情了。恐怕在战争之外,斗智斗计的机会却要多得多。真是麻烦,太麻烦了……”
麻烦,只是麻烦吗?
终于明白余容在讨厌什么事情,甚至刘进都有些无语。因为与他是在为怎么打仗担心不同,余容现在却好像是在为战争之外的事情担心。
不过实际想想,在将焦玉抢夺入手后,余容就由原本的进攻一方转为了防御一方。
随着加入战局的军队越来越多,余容虽然在战场上的确可以变得轻松一些,但在战场外,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
可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这也是余容最为讨厌的事,难怪他会嫌麻烦。
因此,即便不知道余容还藏着什么没说,刘进也放下担心道:“既如此,大人你看要何时进城去接夫人,需要大张旗鼓吗?”
大张旗鼓?
知道刘进说的是焦玉已经以太子母亲身份接下珍宝阁一事,余容皱了皱眉头道:“那个老混蛋,凭什么处处都要本将依着他的性子干。不用等到明日,我们今晚就进城去看看,也听听李睿祥那小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是说自作主张,而是官员都必须具有某些独立行事的能力和想法。
所以这不是余容的个人感觉,而是不想围着易嬴的指挥棒转。
不知这件事其实全都是小雨的自作主张,余容自己已经自作主张将这当成了易嬴的自作主张。但不管是谁的自作主张,余容都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因此不等李睿祥考虑清楚,余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