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这次絮絮叨叨在祖宗墓前说话的人换成了江里正——他早就已经辞去了里正一职,如今是江家村江氏一族的新族长。
自从江老太爷将全村男女老少都带过来祭拜祖先之后,不允许妇人和女孩祭拜祖先的规矩在江家村就算是正式破了。
加上村里的条件好了,对姑娘家也不像以前那么苛刻,连带着拔高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女孩子在家里的地位。
祭拜完,大人们在收拾东西,江小姐没什么事做,又不太想这么早回家,便在这附近溜达起来。
说实话,这村里的风景,特别是山里的风景,对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毕竟她十二岁就离开江家村了,后来又被现代的文化冲击了三年,那就更记忆模糊了。
她指着最高的那座山峰问江修白:“那座山,叫什么来着,江姐姐……阿不,是咱们在上面躲洪灾来着。”
“云灵山,怎么了?”江修白说道,也跟着站在她的旁边望去。
江小姐蹙眉:“山上有一种植物,很重要。”
江修白疑惑:“什么意思?”
江小姐小声道:“我刚刚看着那座山,记忆里突然蹦出了一种野花的模样,潜意识告诉我很重要,但一时又想不出来这是什么植物,白哥哥,你回想一下,暴雨停后,那个白哥哥和江姐姐在山顶赏景的时候在石头底下发现了一朵野花,你的记忆里是不是有一幕?你认得吗?”
“什么花?很重要吗?”
江修白极力回想了一下子,最后点了点头:“两人确实是差点把灾后放晴的那仅有的一朵野花摘了,但我也不认识那叫什么!”
“好吧。”
思绪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抓住就飞走了,江小姐虽然纠结,但也无可奈何,等她爷爷跟祖宗们叙完旧就回了老江家。
流水席的事宜已经准备得八九不离十了,第二天开始,各式各样的人提着礼品登上老江家的门。
江义如今是逍遥侯,威望可不是一个以前的五品京官所能比拟的。
罗水县的李县令早早就带着礼品过来了,帮忙招呼着宾客。
他以前在江义沛的手底下做小吏,后来得江义沛赏识一路高升,甚至给江义沛做过县尉,后来江义沛离职要上战场,就向当时的陈县令推举了李县里,为此李县令一直对江义沛心存感激。
要是没有江义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造化,所以今天带着夫人来到老江家,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里里外外地招待宾客,客,简直比主人家还上心。
三天的流水席,简直就是收礼的好日子。
江义沛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一定不要给礼钱,就当是来吃了一顿便饭,可是,谁这么傻啊!
——毕竟领导这样说只是谦虚,你要是当真了那真的是天真了!
所以这礼不收也得收,不收就是不给宾客面子!
那还能怎么办,收下呗!
金银珠宝,收了好几个匣子,规整规整到大箱子里,整整两大箱呢!
布灵布灵的两大箱子,盖都盖不回去呢。
按理说女孩子最喜欢这些珠宝首饰了,加上江小姐还是古风簪子的爱好者,但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来不及欣赏,只顾着盯着手里的那锭金子看,然后对着刚进来的江修白“嗷——”了一嗓子:“白哥哥,我知道云灵山上那是什么花了!”
江修白:“!!!”
江大人和江夫人还有江修勉齐齐捂着胸口,这倒霉孩子,一惊一乍是怎么个回事啊!
江修白刚要跨过门槛,吓了一大跳,差点摔个大马趴,他扶着门口问道:“什……什么?”
“山上那小野花是石竹!”江小姐看向江大人江夫人还有江修勉:“石竹,是金矿的伴生植物!”
如此震惊的一个消息,直接把屋里的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什么,你是说………?”
“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江小姐斩钉截铁地说道:“云灵山上一定有金矿!”
江大人一惊:“真的假的?”
“真的,爹!”江小姐再次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信我!”
江大人咽了咽唾沫,他也想相信啊,毕竟——金矿啊!
矿产资源属于不可再生资源,不管在哪个时空私自开采都是犯法的,古代对铁矿和金银矿看得那叫一个紧啊!
动不动就是要诛九族的!
控制住铁矿,是为了控制武装力量,控制住金矿,那就是扼制住了货币流通的命脉。
金矿比银矿稀有百倍千倍,古代一般都是铜钱和白银流通为主,黄金流通很少,但并不代表其位置不重。
为了证实云灵山顶是不是真的有金矿,江大人带着江小姐他们进山了。
在云灵山顶生活了几个月,真的是够够的了,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回到这山顶来,谁知道啊——
然而等众人真的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看着依旧还保存完好的木屋,大通铺,居然还有点怀念,好些人都吱吱喳喳说着以前在山顶的趣事。
例如冒着雨挖沟渠,听着隔壁山头的狼叫吓得睡不着,特别是雨停的最后一天,硬撑着等雨停。
以前的苦难,在未来往后看的时候,全都变成了回忆,这是他们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小姐来到山顶处,都不用特地去寻找,只需要在山顶上转一圈——和当初发现的那一朵孤零零的小野花不一样,这里有很大一片石竹,花朵漂亮,花瓣摇曳,好一副人间美景。
经过挖掘和测验,这一片土壤之下,金金属的含量确实很高,经过提纯,完全可以打造金条和金砖。
江大人激动得手都抖了,回到家后,立刻手书一封,让江义达亲自护送到皇宫,交给皇帝。
他原本还想着,如果被皇帝发现自己和江房东的区别该如何是好,现在不用愁了——发现金矿的功劳,能让他以及他的前后三代,衣食无忧!
别说他只是性格变了,只要他不变得暴戾,不每天当街杀几个人什么的,皇帝都不会管他。
皇帝接收到江义沛的折子之后,大喜!
别看他赏这个赏那个的,其实他穷得很,全是江南那边在撑着,要不然他早就捉襟见肘了。
而且黄金从古至今都是稀缺资源,他已经能想到这个金矿的问世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不过好在南乡镇是自己的地方,又是江义沛他们发现的,所以在消息封锁上,可操作空间很大。
将黄金提炼出来,流通到市场上去,将流通出去的白银和铜钱回收回来,再通过货币流通的形式流通出去,让经济活跃起来,这样整个大盛才能活跃起来。
皇帝对此高度重视,他知道江义沛从来不打诳语,他说有黄金,那就是有黄金!
以至于江义达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队专业的人马,他们经过一阵专业的捣鼓,得出了和江小姐一样的结论——这里确实有个金矿,而且这个金矿规模还不小。
自此之后,金矿完全由皇帝的人接手了,如何开采,如何挖掘,如何提炼,如何运输,这些都话江大人和江小姐他们该考虑的问题。
挖坑,按理说是要发布告要求附近村子服劳役来做矿工的,江家村离得最近,其实是最合适的,但皇帝对江家村有滤镜,矿工如此劳苦的工作他也舍不得让他们干。
但有一点,不管是服役的矿工还得江家村人,要是敢泄密,那绝对是要诛九族的!
所以,江大人和江里正三令五申,让村里人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心里有数。
江小姐在江家村里又待了好些天,眼看着剩下的假期走到京城要来不及了,这才不得不启程回京。
马车上,江小姐抱着江大人的手臂撒娇:“爹,发现金矿,女儿当立首功,您跟陛下求个恩典,让女儿婚嫁自由吧!”
江小姐理解的婚嫁自由是什么样的呢?
自然是——想结婚就结婚,想不结就不结,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接,主打一个看心情。
她一开始也没有太大的危机感的,可能是受了现代化思想的冲击,她并不觉得成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耐不住这段时间杨老太和江夫人这段时间的大动作啊!
借着江修勉和江修白办流水席这些天,找来媒婆打探罗水县有多少适合婚嫁的优质男女。
媒婆那张白的也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嘴,自然不敢糊弄江大人和江夫人,实话实说——好儿郎好姑娘都已经有主啦!
超龄强制婚嫁的圣旨下了快一年了,有条件的人家早就成亲的,再不济的也走完三书六聘了,如今剩下的,不是心气儿高的,就是实在是歪瓜裂枣得不成样子,没人要的。
江小姐在屏风后面听得心叫那叫一个拔凉,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其实回家也没什么好的。
江姐姐如今肯定特自由,想干嘛就干嘛,不想上班还能请假,反正不差那几个钱。
而他们在古代家里这边,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一旁的江修勉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听到自家妹妹说话突然眼睛一亮,如果立功就能像陛下求个恩典,那这功……他也不是不能立!
虽然在现代没有学到什么大本事,但江修勉脑子里的知识足够他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了。
然而还没有开口说话呢,江大人打破了他们的痴人说梦——
江大人说道:“新规实行期间,多大功劳都没有用的,如今人口锐减,必须需要大力发展人口来维持国家的稳定,你公然违规是不可能的,陛下不可能答应——”
“不过,你假结婚,等过了几年再和离分开,陛下就算知道了也可能会睁只眼闭着眼,毕竟,陛下要求的是大局的稳定,一两个人并不能影响大局,但要是人多了,陛下肯定是要出手的。”
假结婚?!
江小姐眼前一亮,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呀!
那么首先,就是要先找一个志同道合,不想用婚姻绑住自己的同道中人。
江小姐在现代待了三年多,什么贞洁烈女,什么好女不伺二夫,什么男女内女主外,她统统都丢弃了,完全不在意和离啊,被休弃啊会影响她的名声。
名声和快活相比,值几个钱啊?
但这种叛逆的思想,江小姐没敢在江大人和江夫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以至于他们在回到逍遥侯府之后,别人家相邀的宴会,她也会跟着江大人去,毕竟——万一遇见了成亲搭子呢对吧!
杨老太和江里正这次就没有跟着上京,第一是他们真的不喜欢也不适应京城的生活,哪怕学了不少规矩,如今闹笑话的次数越发小了,但他们不快乐,第二就是,江家村需要江里正坐镇,虽然云灵山上都是皇帝的人,但村里人还是需要一位知晓十里八乡各村情况这么一个人。
眼看着距离颁布圣旨的一年之期,越来越近,京城各家忙得很哟,每天办的宴会都层出不穷,赏花赏草,也就不提了,连块石头也要搬出来赏赏。
宴会多到什么程度呢——
今天上午去了张家,下午又去王家,晚上还有个赵家的秉烛夜游宴,主打的就是为了给叛逆的死活不肯娶妻或嫁人的活爹们创造机会。
肯办宴会以求娶妻嫁女的人家可都是开明的人家,一些态度强硬的人家,眼看着要到期了,也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捆也要捆着来拜堂成亲的,成亲下一步就是生子,子生完了,你们爱干啥干啥。
宴会的目的性很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少男少女们虽然说至今没有遇到情投意合的,但他们自己也着急呀!
怎么能不急呢!
——毕竟谁也不想最后真的盲婚哑嫁娶\/嫁了一个自己不喜欢还丑的娘子\/夫君吧!
所以参加宴会大家都还是很积极的,喜不喜欢不重要,长没长在心巴上,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