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侯世子侧妃暴毙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虽然是个侧妃,但毕竟也是半个主子,第二天整个永明侯府就挂起了白幡,消息传到将军府,老夫人不由一怔,奇怪地看向文锦绣:“柳侧妃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好好的暴毙?”
文锦绣轻轻摇头:“想必是得了什么急症吧,咱们家跟永明侯府是有姻亲关系在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世子定然很伤心,孙女听说,皇上下令要好好操办,恐怕到时候咱们和母亲都得去。”
老夫人冷了一张脸:“你母亲还在病中,大正月的,这样的事实在晦气。”
“世子毕竟是母亲的亲弟弟,听说前段时间他还受了风寒病了多日,母亲心中担忧,自然应该去看看。”
文锦绣说着,拿过一个大红色绣百福迎枕给老夫人靠在身后:“祖母不必担心这些,如今养好您的身子是要紧。”
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对秦妈妈道:“这几日天冷,去给五丫头添些衣裳吧,还有,夫人这几日身体不好,我那里还有支千年雪山参,给她补补身子吧。”
这就是要放过嫡夫人的意思了,秦妈妈应了一声:“哎。”
回到竹华斋,文锦绣摆摆手让丫头们都下去了,一个人坐在窗边,脑中想着这些事,据她所知,柳侧妃是被海棠公主的侍卫打死的,海棠公主心性残忍,多年婚事耽搁自然不会允许夫君身边有其他女子,而且柳氏生的花容月貌,海棠公主定然不能忍耐,只是她却好奇,吴氏一直在江云骁房中照料,怎么昨天就不在呢?就算是得到江云澈的消息躲了起来,那么柳氏怎么会刚好在那里,又刚好被海棠公主的侍卫看见?时间卡的刚刚好,由不得人不多想。
再细想几日前的事情,三姨娘夜里被杀,段祈煜得到的消息是柳氏动的手,但是柳氏生性高傲,她不会无缘无故跑去跟一个姨娘“闲聊”,所以那天定然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从而让她有了除去三姨娘的想法,而她这么快遭遇不测,难道真的是意外?
段祈煜走进来,就见到佳人娥眉微蹙,眼中不由露出笑意:“在想什么?”
文锦绣看到他,微微坐直身子,伸手端过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段祈煜盯着永明侯府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手里的消息定然比她还要多,这件事她不信他没有想法。
段祈煜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枚血玉戒指放到她手心:“柳侧妃暴毙,翰林院副使柳大人骤然丧女,突发心疾,柳夫人得到消息便赶去了侯府,永明侯世子伤心过度,无心迎娶新妇,父皇下旨丧事大办,婚事推后。”
果然!文锦绣眸光微冷,人是海棠公主的护卫打死的,这件事海棠公主理亏的很,而且那天还将永明侯夫人气病了,皇上定然不能得安抚江家,婚事推后,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而且这件事一发生,翰林院副使一病还不知多久,朝中瞬息万变,海棠公主多日以来对吴氏的羞辱都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朝中定然有言官进言,要求皇上重惩公主,为吴氏抱不平。
“这位世子妃,可真是个狠角色。”文锦绣声音轻的仿佛梦中呢喃一般,这件事中,最大的受益者非吴氏莫属了,借着柳侧妃的手除去了三姨娘,又接着海棠公主的手除去了柳侧妃,同时海棠公主惹上一条人命,柳副使生病不能上朝,此消彼长,柳家一直跟吴家平起平坐,这么一来,吴家定然会趁此机会吞并柳家的势力……吴氏不声不响,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么一个难题解决了,除掉了自己的敌人,还没沾一点血腥,借刀杀人,吴氏可谓是用的游刃有余,不得不让人忌惮。
段祈煜眼中光芒闪动:“她的确不好惹,不过用的好的话,也未必不是一把好刀啊!”
文锦绣看了他一眼,随即微笑起来,吴氏除掉三姨娘和柳氏,绝非争宠这么简单,这背后定然还有更加隐秘的事情,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一定会知道的。
安瑞院,嫡夫人得到消息后并没多少意外,淡淡看了一眼便让人拿下去了,宋妈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夫人,这是老夫人特地送过来的千年雪山参,补气养身最是合适不过,奴婢今晚给您熬了汤吧。”
嫡夫人看了一眼那锦盒,唇边勾起冷笑:“不过是拿来做场面的,千年雪山参?她舍得给我?”
宋妈妈讪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嫡夫人看了她一眼:“去吧五小姐叫来。”
她禁足多日,文锦织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不知在忙些什么,宋妈妈应了一声走出去,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低声交待丫头道:“夫人晚饭后要吃药,抓紧时间熬着,别耽搁了。”
那丫头名叫莲衣,一直伺候嫡夫人的药食,听到这话忙应:“哎,奴婢马上就去熬上,还是以前的方子?”
宋妈妈沉思片刻:“还按之前的就行,注意别忘了。”
莲衣应了一声垂下了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宋妈妈便带着文锦织走了进来,嫡夫人多日不见女儿,此时见到只觉得她瘦了许多,不由蹙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文锦织摇摇头:“母亲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嫡夫人拉过她,朝宋妈妈使了个眼色,宋妈妈会意,便带着丫头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嫡夫人摸了摸文锦织的脸,文锦织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母亲……”
这些日子赵敏兰有意无意地找她的事,一会是早上请安去晚了,一会是到她身旁立规矩,一会是嫌她这样,嫌她那样,变着法的找事,她有心找嫡夫人商量对策,奈何连安瑞院半步都靠近不得,真是憋屈极了。
嫡夫人眼中闪过冷意,很好,赵敏兰,文锦绣,之前是她一时不慎着了这两个小贱人的道,以后她们再想对付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拍了拍文锦织的手,轻声道:“你不必担心,你舅舅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过几日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文锦织皱起眉头:“母亲有什么打算?”
嫡夫人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只是母亲之前交待过你,要多和太子亲近,你可做了?”
文锦绣面色有些不自然:“太子殿下一向亲近四姐姐,女儿没有办法。”
“糊涂!”嫡夫人骂了一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若有心哪里会没有办法。”
她微微叹口气,文锦织毕竟年纪小,做事情考虑不周,事事都得自己护着,一出个什么事情就没了主意,这一点跟文锦绣比真的是差远了,文锦绣这些日子风头益盛,若是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她们定然是要被她踩在脚下了,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那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几乎占了半条街,将军府的马车赶到时,前面已经长长的排了一条长龙,老夫人不由蹙眉:“不过是一个侧妃,怎的阵仗这样大?”
文锦绣陪着老夫人坐在马车里,眉心微动,浅浅笑了笑:“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下旨大办,而且听说,皇上命海棠公主闭门思过,想必今日的丧礼会办的很风光了。”
嫡夫人天刚亮就带着文锦织赶到了永明侯府,所以并未与她们一路,文锦绣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看,前面一眼望不到头,全是前来吊唁的世家贵族,老夫人叹了口气,吩咐人道:“去通报一声,就说将军府的人到了。”
小厮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文锦绣看人这样多,马车不好过去,便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人少的地方,自己陪着老夫人朝门口走去。
永明侯府,世子妃吴氏正在与嫡夫人说话,听人报将军府的人到了,便吩咐道:“将人请去正厅,我随后就到。”
嫡夫人皱起眉头:“弟妹,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吴氏柔和笑笑,起身替她斟了一杯茶:“听说姐姐大病初愈,不该操心这些个琐事,织儿如今一年比一年大,姐姐做事也该考虑考虑她才是。”
嫡夫人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愁容:“我正是为了织儿考虑,如今那丫头搭上了太子,性格更是复杂多变,我们母女都要被她踩到脚底了,弟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你若不肯帮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
吴氏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姐姐这话可是为难我了,世子这两日病着,我担忧不已,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而且,皇上虽说不提这婚事了,可是毕竟只说了推后,万一哪天再提起呢?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一切都得以世子为主才是。”
当她看不出来么,嫡夫人分明是哀兵之策。
嫡夫人冷笑一声:“云骁是我亲弟弟,我做事定然也是为他考虑,这件事背后是那丫头撺掇着,柳氏好好的死了,咱们不能做出什么事来,可是柳家人未必肯善罢甘休。”
吴氏心头微动,起身朝她走了几步:“姐姐的意思是?”
嫡夫人红唇微勾:“弟妹,时候不早了,别让人等急了。”
正厅,文锦绣陪着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侯府的丫头垂手站立在两旁,正厅内所有华丽的东西都被撤了下去,十分素淡,按理说一个侧妃去世,侯府纵然要办丧事,也不必做出这副姿态来,如今这样倒像是故意。
“世子妃到!”
门外一声唱和,文锦绣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穿着浅蓝色绣梨花吐蕊的素衣,鬓上插着一双白玉制的新月出云簪,既简单又素雅,面上薄施脂粉,一双眼顾盼神飞,看到二人时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许久不见,老夫人身体可好?”
老夫人笑着起身:“劳世子妃记挂了,一向都好。”
吴氏微微笑了笑,看到一旁的文锦绣,不由朝她招了招手:“这是锦绣吧,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标致,我看了也喜欢的紧,一直想有个这么端庄美丽的女儿,奈何总不得意。”
文锦绣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朝吴氏行礼:“舅母谬赞了。”
老夫人面上谦虚,心中却是十分高兴:“你是她舅母,自然她也得当你做母亲,若是喜欢,改日让她来陪陪你就是了。”
吴氏唇角勾了勾:“一直想叫她来陪我说说话,只怕老夫人舍不得呢,既然您开口了,那过些日子就让她来住几日吧。”
老夫人听了吴氏的话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反悔,只能笑了笑:“以后你的日子还长着,还怕没有女儿生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府上女孩儿可不少,哪一个不比锦绣优秀,我听说慧儿已经会背诗了,以后定然是个才女。”
文锦绣淡淡看了她一眼,吴氏与江云骁成婚已经十年,膝下有一个儿子,已经八岁多了,跟着永明侯在外教养,倒是柳侧妃生了个女儿,名叫江慧,如今才刚刚六岁。
吴氏叹了口气:“慧儿这孩子的确聪明,只是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柳妹妹,心中着实难过。”
“柳侧妃突遭横祸,可苦了孩子没有亲娘在身旁,不过你素来喜欢女儿,定然会待她视如己出,柳侧妃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老夫人说着,吩咐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放到正堂桌前,吴氏微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的。”
她说着看向身后的妈妈:“这个时候慧儿应该睡醒了,厨房里炖着山药红枣羹,你去看看好了没,记着多炖一会儿,她肠胃不好,得吃些软口易消化的。”
那妈妈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文锦绣微微垂下眸子,如果没有亲身照顾孩子,怎么会知道孩子的作息习惯呢,这里这么多宾客,不止一个人猜测吴氏会苛待江慧,吴氏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消了许多人的猜测,不过,真心还是假意,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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