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王府内,赵陵洲发带都歪到一边,一半的头发将散未散。可他丝毫未察觉,手里执着笔,笔头抵在唇上,笔尖迟迟没有落到纸上。
一只大手横空出现,夺走了赵陵洲手中的笔。
赵陵洲错愕的抬头,那发带终于因赵陵洲的动作而滑落,头发像是泼墨般散落,划过赵崇山的手,垂到腰间。
赵崇山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刚刚被发丝滑落过的地方,仿佛有虫蚁在攀爬,麻痒无比。
“你怎么来?不是让你帮我盯着点人么?
赵崇山:“再咬下去,笔杆子就秃噜了。”将夺过来笔放到桌面:“胡从满和万青松在盯着。”
赵陵洲将话题跳转到万青松的身上:“你觉得万青松此人如何?”
赵崇山:“能力不错,也重情义。是一个合格的好兵,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他对手下威慑力不足,眼里无杀气,手软。”
赵陵洲:“万青松是我刚从五城兵马司提回来的,没杀过人,不似南洲军营里个个都是踏过尸山血海出来的精兵良将。”
赵崇山眼神怪异的看着赵陵洲:“你是在夸我?”
赵陵洲无语:“谁夸你了?”
赵崇山语气里有些疑惑:“你夸南洲军营个个都是精兵良将,不就是在夸我会带兵?”
赵陵洲翻了个白眼:“要点脸吧。”他话题回到万青松身上:“我说真的,如果要让万青松跟着你,你愿意么?
我的意思是,让你带他一段时间。他现在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安镇卫指挥使。”
赵崇山明白了赵陵洲的意思,点头道:“如果他点头,我会让他跟我回南洲。”
赵陵洲:“你什么时候回南洲。”
赵崇山:“等太子解决了。我今夜前来便是和你商量此事。
太子是粮草案的罪魁祸首,我知你处境尴尬,当初也是我把你拖进这趟浑水的,你只管把最后能定罪的证据交给我便好。”
赵陵洲撑着脑袋看着赵崇山:“怎么,想一个人独揽功劳?”
赵崇山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此事涉及太子,你怕老皇帝对我下黑手。不过我还喜欢给老皇帝找茬的。要说处境,你的比我更尴尬吧。”
赵陵洲打断了赵崇山:“罢了,不聊这个,你帮我看看这一份文书,排制可有错。”
赵崇山接过赵陵洲给的文书,不可置信道:“你要组建娘子军?”
赵陵洲反驳道:“不是娘子军,是女子安镇卫。而且不止女子安镇卫,还有这些?”
赵陵洲把剩下文书递给赵崇山的。
赵崇山看完之后,眼里的震撼久久没有散去:“你在跟天下所有的权贵作对。
不,可能不止权贵,你这份文书一公布,之前你在学子那里攒下来的声誉,会因此转变成为恶语。”
赵陵洲:“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他微微一笑:“我既然做了,就不怕被人说。而且,他们也只敢在背地说。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他们不敢舞到我面前。”
赵崇山捏紧手里的文书:“之后我会询问胡从满,若是他愿意留在上京城替你带一段安镇卫,那你身上的担子会没有这么重。”
赵陵洲:“怎么,不相信我能一个人能扛事?”
赵崇山:“相信,只是会担心。”
赵陵洲被赵崇山的直白打败了,他低头嘟囔起来:“我俩顶多算暂时队友,说得咱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他说着一抬头,就看到赵崇山脸上居然也带了笑意。
赵陵洲的脸火急火燎的红了:“你笑屁!”
赵崇山:“ 我笑,你终于愿意支起安镇司了?之前我观你一副想要把安镇司脱手的模样。”
赵陵洲叹气:“如今我既然已经应承了那些女子,让她们留在安镇司。那就要撑起安镇司。承诺既出,就不该轻易被毁。”
赵崇山:“现在的你很好。”
赵陵洲直视着赵崇山眼神:“难道我之前不好?”
赵崇山:“章台诗一案,你虽为胡太傅奔走。但依我看,你只是想救胡太傅。而不是真的想要还天下学子清白。
可你也没有利用那些学子对你赞颂去获得什么,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对那个位置无感。你更想独善其身。
可好像从那些女子尸骨被发现的时候,你就态度就变了。你变得开始想要救人了。而我 觉得你现在很好的原因是,你的眸子有生气了。”
那是一种因为有目标,所以有动力去追逐目标的‘生气。’
“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沉溺在全是死水的泥潭中。你就应该如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赵陵洲愣了许久,笑了。他突然凑到了赵崇山面前:“这次你夸的,我很喜欢。”
边说,手边慢慢朝赵崇山的腰下探。接着飞快的从赵崇山袖中勾出一条翠色的发带。
“你也没有藏好,我注意到很久了。”
这是赵崇山从他身上摸血书那天说的话,现在他把这话还了回去。
“看来皇叔很喜欢我这束发的带子,竟学那顺手牵羊之辈。”
见赵崇山怔愣,他偏了一点头在赵崇山耳边说:“下次可得藏好一点的。”说着,又将那条发带塞在了赵崇山腰带里面。
而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装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开始查看桌上的文书。
听见赵崇山你出去了,赵陵洲依旧没有抬头,但是翘起的嘴角久久没有压下。
赵崇山站在门外,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带,拿出赵陵洲塞回去翠色发带摩挲起来。
当时他见这条发带正好散落,伸手接住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还给了赵陵洲,而是藏于自己的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