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再次开始时,原告邵瑞的律师言文津拿出一堆照片,同时在投影仪上也有播放。
“第一张图片是我当事人和被告的家,当时事发地点就在这房子里的客厅里。”接着,他放出第二张图片,“这是根据我当事人的叙述我们模拟当时的场景进行的拍摄,被害的婴儿当时躺在沙发上,被告用枕头捂住孩子的口鼻,就像演示的这样。”
看到第二张图片时,所有人不经意移开目光,实在是太残忍可怕了,孩子才六个月大,理应还有漫长的日子,然而,就这样再也没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了。
所有人都看向安慧,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竟然会杀害自己的孩子,难怪人们常说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很难相信她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
“根据警方现场调查,发现被告安慧因为育儿不如意,就虐待孩子,最后用枕头捂住孩子的脸,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呢?”
言文津一连放了好几张照片,他很平静地开口,“当警方带走被告时,被告安慧说对孩子的意外没有任何印象,甚至她压根不承认自己杀了孩子。”
“我的当事人邵瑞发现时,枕头就压在孩子身上,孩子不哭不闹,可想孩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会残忍将自己杀害,她更想不到母亲竟然会对她有这样大的不满。”
言文津一顿,看了眼安慧,接着说道,“我当事人发现孩子时,孩子的气息十分微弱,在送到医院的路上失去呼吸,在医院经过抢救依旧没能挽回这个年幼孩子的生命。”
“当然,我们无法揣度被告当时的心理活动,还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时,是否有任何悔改,甚至做出补救。”
他想起自己去拜访附近的民众时,有一个年纪大的阿姨告诉他,他们的家要往里深入很多,从小区门口回到家的那段路程,孩子总是又哭又闹,起初,她还能很耐心的轻哄着,后来就开始大发脾气,但从未想过,她竟然会萌生杀意。
言文津不得不想,安慧产生这样的想法一定是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可这并不能作为她杀人的理由,尤其那还是个婴幼儿。
他看向安慧,出声问道,“安慧,现在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安慧木讷的抬起头来,像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般,她的眼神十分迷茫,仿佛被人遗弃的孩子般。
言文津愣了愣,也许她的心里真的出现了问题,但不管如何,他的目的就是让她定罪。
“安慧,孩子哭闹时,你做了什么?”
作为当事人的被告瞬间低下头,甚至有些紧张,“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不……不要……问我。”
言文津惊讶,她这分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当他看向秦晚时,似乎明白了她的辩护点,她完全可以从被告的精神状态出发,甚至可以开具相应的证明。
“好,那我现在问你下一个问题,你喜欢孩子吗?”
言文津看着坐在被告席上的安慧,听到他这个问题时,她突然抬起头来,表情变了变,有惊恐,也有害怕,更有决绝。
“孩子,孩子,你们不可以抢走我的孩子,孩子是我的,是我的……”
似乎一听到他这个问题,安慧就变得异常激动。
秦晚适时起身,看向法官席,轻声道,“法官大人,我恳求精神方面的专家给我当事人做一个精神评估。”
果然,她在这时候提到精神评估,看来她一早就清楚安慧的精神存在异常。
楚文暄和宋晓相视一眼后,点头道,“本庭允准。”
还未等他们去请精神方面的专家,纪尧就带了一个人走进法庭,此人乃是深市,乃至全国小有名气的精神科专家缪思远先生。
看到他们走进来时,言文津一愣,果然,他们是早有安排。
“法官大人,这位是缪思远先生,他是深市晴心心理咨询公司的创办人,同时也是深市中心医院精神科外聘主治医师,他有着从业十五年的经验,是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给安慧做精神评估。”
纪尧走进法庭时出声道,同时朝秦晚点了点头。
秦晚起身道,“我想大家是绝不会怀疑一位如此有经验和能力的心理专家,所以我恳求缪思远先生给我的当事人安慧做一个精神评估。”
他们可以怀疑秦晚故意袒护自己的当事人,可以怀疑证据有误,但无法怀疑缪思远,因为他们很清楚他的为人,他向来不为金钱名利所累,一心只做研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宋晓看向楚文暄,两人低头商量之后,点头同意。
因为需要给安慧进行精神评估,所以再一次休庭。
为了不受人为干扰,单独给他们腾出一间休息室,除了缪思远和安慧,两位法官和陪审员全程参与,却保持安静,不曾干扰。
“老大,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总感觉怪怪的。”
“切,你懂什么,安慧的精神状态大家看在眼里,确实存在问题,况且,如果有专业人士出具的精神评估,后面对安慧的量刑就会有很大的帮助。”
“确实,但是如果没有问题呢?”齐豫想的是可能她只是受了打击,还有可能是故意装的这样一测评,不就漏了馅吗?
李昂瞬间不淡定了,他说,“我说纪检白教你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秦晚坐在轮椅,一脸沉思,她不怀疑安慧是装出来,也不担心这案子,反而让她想起了另一件案子,她手上还有一个离婚案,因为妻子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丈夫执意离婚,并且放弃孩子抚养权,原因是怀疑孩子以后可能也会有几率患上精神病。
然而,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有结果,直到过了五年,这案子到她手上,现在的情形完全和之前相反,那个孩子相当聪明,不仅考上重点高中,而且提前被多所名校惦记上,只因他参加了很多竞赛,并且获得很好的名次。
一听说这些事后,男人就后悔了,现在又想争抚养权,而孩子对爸爸失望透顶,拒绝跟随爸爸,即便跟着妈妈会受苦。
为此,原本一再拖延的离婚案件现在又加上一条,抚养权的争夺。
根据母亲的状况,孩子很可能会判给爸爸,不仅是因为母亲有精神疾病,更是因为爸爸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能抚养孩子。
所以,她想的是,是不是一旦到了离婚这一步,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剩下的就剩下斤斤计较,可能会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纪尧看了眼秦晚,出声道,“结果很快会出来。”
秦晚闻言抬起头来,适才,她刚想出那个案子要怎么辩护,她脸色相当平静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刻满了认真,像装着黑夜,深不见底,她向来对每个案子都极其认真。
担心吗?完全不。
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哪怕投进一颗石头,都不会产生任何涟漪,可如果是因为案子,她总是格外在意和专注,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各种案子奔波一般。
她,单身,这是他无意间听到的,在国外六年,她始终保持单身,有异性朋友,但仅仅是朋友,没有任何暧昧,甚至出格的行动。
她,似乎,总是拼命工作。
第一年,她接了一个持枪杀人案,整天被人威胁、恐吓,家里被洗劫一空,甚至放了炸弹,她都丝毫不在意,找人清理好,又继续住下。
第二年,接了个跨国案件,被人绑架,左手严重骨折,即便现在看不出来,但其实天气转变时钻心的疼痛。
后来,接了越来越多的大案,被人拿枪危险,被人寄各种恐怖的包裹,甚至遇到好几次车祸,有一次连人带车坠入湖底……
作为律师,她确实是拼了命替自己的代理人辩护,或者可以说,她是在拼了命找出真相。
这样的人,生活过得让人胆战心惊,但,总会有更多的人羡慕她的光鲜亮丽。
其实,很多人拥有的那些,真的是他们付出极大的努力和汗水才换来的,永远不要去羡慕一个人的光鲜亮丽,因为永远不会懂得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人生大事。
这样的女人,其他男人会觉得压力太大,甚至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不怕,毕竟他同样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秦晚刚想出声,明志就来通知精神测评出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