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旱情,李侃不得不在开封多做停留,时间一晃已过去了半个月。
来自各个地方的受灾报告如雪片般源源不断地送抵御前。
经过汇总整理后发现,河北与河南两地所遭受的干旱灾害较为严重,初步预估这两个地区今年的粮食产量恐怕将会降低四成。
李侃不禁感到一阵庆幸,亏得自己未雨绸缪,早在数年之前就大力推行土豆和番薯的广泛种植。
若非如此,面对此次这般严峻的旱灾形势,定然会导致众多百姓饿死街头。
结合内卫搜集而来的各种情报信息,李侃果断下达圣旨,免除部分受灾区域整整一年的赋税,并严惩了一批贪污腐败、中饱私囊的官员。
对于那些在救灾工作中表现不力、消极怠工的官吏们,也毫不留情地予以贬谪。
九月中旬,李侃从开封启程,沿途一路视察民情,一个月后终于抵达长安。
猩猩峡,瓜州通向伊州的关键隘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隘口之外尘土飞扬,数百名回鹘骑兵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
归义军守将何宽站在高处,冷眼望着那些狼狈不堪的敌军,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将领,大声喝道:“李都尉,速速点齐兵马,随本将军一起去追击这群乌合之众!”
李都尉听闻此言,脸色却是微微一变,赶忙拱手劝。
“将军,万万不可啊!兵法有云,穷寇莫追!我们的首要任务乃是守住这隘口,若是贸然出击,万一有失……”
还未等李都尉把话说完,何宽便不耐烦地打断:“少啰嗦!用得着你来提醒本将军?区区几百个回鹘贼子,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赵都尉,你率部留守此地,不得有误!本将军要亲手将这些贼人斩于马下!”
说罢,也不顾李都尉的再三劝阻,何宽一甩披风,大步流星地下了关隘。
何宽一马当先,口中高呼着杀声,带领着数百将士朝着回鹘人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鹘骑兵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手中的马鞭被抽得啪啪作响,身下的骏马如疾风般疾驰,始终与归义军保持着百丈的距离,时不时回身射击。
就这样一路狂奔追击,不知不觉间已追出三十余里地。
李都尉忍不住再次开口劝阻道:“将军,如此这般穷追不舍也不是个法子,这都追出去这么老远了,依末将之见,不如就此折返吧?”
何宽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狠狠地瞪着李都尉吼道:“都已经追到这儿来了,此时若半途而废、无功而返,那这几十里岂不是白跑了?”
“这些回鹘人乃是长途奔袭至此,他们胯下的战马定然比我们的更为疲惫,想必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
“将军,属下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们很有可能是故意将我们引来此处!”
何宽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原本坚定的决心此刻也开始动摇起来。
正当他犹豫不决,思考是否要下令率兵折返之时,前方一路狂奔的回鹘骑兵竟毫无征兆地齐齐调转马头,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着归义军气势汹汹地冲杀过来。
见到此景,何宽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哈哈!好啊,既然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主动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了!众将士听令,随我一同杀敌!”
他一马当先,率领着身后的士兵朝着迎面冲来的回鹘骑兵扑去。
刹那间,喊杀声震耳欲聋,刀光剑影交错闪烁,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搏杀。
但这场厮杀并未持续太久,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回鹘骑兵便再度调转方向,继续往西狼狈逃窜而去。
“还想跑?哼!今日本将军定要将尔等全部留下!”
何宽怒吼一声,双目圆睁,杀得尚不尽兴的他,毫不犹豫地挥舞起手中那柄长刀,朝着前方奔逃的回鹘人追去。
李都尉见状,心中一紧,原本想要开口劝解一番。
当他看到周围那些早已杀红了眼、浑身浴血的士兵时,到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些士兵们此时仿佛被血腥和杀戮冲昏了头脑,眼中只有对胜利和军功的渴望。
众人一路追杀下去,不知不觉间又追出约三十里地。
前方仓皇逃窜的回鹘骑兵再度调转马头,呐喊着冲杀回来,直扑归义军。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回鹘骑兵便丢下了近百具尸体,继续转身逃窜。
见此情景,何宽不禁开怀大笑:“哈哈哈!这群乌合之众简直不堪一击!儿郎们,给我继续追!莫让他们逃走一人!”
李都尉眉头紧皱,心急如焚,赶忙又一次出言劝阻。
“将军,我们已然斩杀敌军上百人,这战功足以让大伙向上呈报了,此地距离关隘已有五六十里之遥,实在不宜再深入追击了!万一……”
未等李都尉把话说完,何宽便打断:“李都尉,你就别多言了!眼下敌人士气全无,所剩不过一两百人而已,正是我们乘胜追击、一举歼敌的大好时机,错过了可就太可惜喽!”
一名小将也附和道:“就是,白白送上的军功,哪有嫌杀敌数量多的道理?”
“末将担忧的并非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而是怕敌军此番是故意示弱诱敌,实则另有图谋,倘若我们中计,关隘空虚,万一被敌军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何宽一脸烦躁地挥手,“李都尉,你真是太过虑了!横冲军现下正全力攻打柔远县,那些回鹘人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能抽出兵力绕远道来偷袭咱们这关隘!”
“本将军留下两百名守军,那帮敌人想要短时间攻破关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此难得的战机怎可错过,跟我一起冲杀过去!”
“杀啊!”
归义军士兵们咆哮着朝着前方疾驰而去,一路追杀出去三十多里路。
不知是因为战马长途奔袭后已然疲惫不堪,亦或是这些回鹘人自知已无路可逃。
这一回数量不多的回鹘人竟然没有选择继续逃窜,而是悍不畏死地与归义军士兵展开了一场激烈血腥的近身搏杀。
双方激战将近半个时辰,回鹘人被彻底剿灭,无一生还!
归义军这边尽管损失了上百战士,但能够将数百名回鹘人尽数歼灭,也称得上是一场颇为可观的胜仗。
何宽此刻心情极佳,喜笑颜开地大声喊道:“来人呐,把敌军遗留下来的战马统统给本将军牵过来,我们即刻动身返回关隘!”
众人满心欢喜、浩浩荡荡地朝着关隘行进。
当他们抵达关隘前时,却发现本应该紧闭的关隘大门此刻竟是敞开着,上方本该站岗放哨的士兵却一个人影都不见。
李都尉见状,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好!恐怕这里已经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