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怎么不会老啊
男人很难接受女朋友有个异性好友。
反过来也一样。
所以当司马怜琴看见叶无晴深夜来找姜河的时候，原本就不多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表面上客客气气地说着“没关系”，背地里已经把这两人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猜想了一遍。
越想越气的她不等叶无晴开口解释，便用力一甩袖子，准备独自离去，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准姜河是否会追来。
作为尊贵的大周公主，她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向不屑与别人争抢什么。
该她的，早晚都是她的，不该她的，她抢来也没意思。
因此，她当即打定主意：如果姜河不追她，反而选择留下来招待叶无晴，那她就再也不理这两个人啦！
一步……身后没动静，可能是姜河没反应过来吧。
两步……还是没动静，你们两个在干嘛？
三步……你怎么还不追？难道是因为我走太快了？
四步……我已经走很慢了，你倒是追啊！
五步……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明明就她比较温柔，也许她能给你更多。
六步……不用追了，我会自动变朋友。
七步……草！
“公主殿下，请留步。”——是叶无晴的声音。
司马怜琴连忙抬手抹掉眼泪，而后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子，冷冷道：“干嘛？”
“此地不宜久留，请您和太子殿下速速回京吧。”叶无晴一脸平静地说。
司马怜琴闻言很是生气。
什么意思，你特么抢了我的男人，现在还要赶我走？
当老娘好欺负是怎么滴？
“蛮人打过来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姜河捧着叶无晴刚刚递给他的前线战报，心情十分沉重。
即使他坐拥长安城与十三万大军，也没有丝毫信心能战胜蛮人。
因为大周自建国以来，对外战争的胜率几乎为零。
哪怕是他爹姜游风头正盛的那几年，大周军队在北方战场上也没有取得一次大胜，顶多打个五五开。
此时听说蛮人来袭，领军大将还是天榜排名第二的魔教教主风万里，尚未见面已然气短三分，哪里还有心情同司马怜琴打情骂俏。
司马怜琴也吓了一跳：“仗不都打完了吗？蛮人来凑什么热闹？”
“我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姜河无奈地收起战报，又对叶无晴说道，“走吧。”
叶无晴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司马怜琴一眼后，率先走出大门。
姜河正想跟上去，却被司马怜琴从身后扯住了衣袖。
回过头，正对上一张桃腮含泪，星眼含悲的绯红玉颊。
“你们去干嘛？”她已没了刚才的公主脾气，满眼都是担忧之意。
“自然是准备迎战啊，”姜河轻轻拨开她的手，“太子殿下已经从东门逃跑……啊不对，已经从东门起驾了，你也早点走吧。”
司马怜琴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你能不能不去？我们一起走吧。”
姜河静静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我走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御林军、红衣卫、还有骁武卫的将士们怎么办？”
“说得好像你留下来就有用一样，”司马怜琴吸吸鼻子，没好气地嘟囔道，“逞什么英雄啊，命都不要了是吧？”
姜河没耐心陪她耗下去，打断道：“并非是我逞英雄，而是现在除我以外，没有人可以站出来挑大梁，无晴毕竟是一介女子，我义父的官职又不高，其他人更别提了，所以我不上也得上，如果把长安拱手让给蛮人，那大周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司马怜琴终于被说服了，浅浅一笑，发自内心地赞扬道：“想不到你对我父皇还挺忠心的，太子要是有你一半勇敢，哪还有禄王什么事啊。”
“如果是为了守护皇上的天下，那我肯定比太子先跑。”姜河无缘无故地来了这么一句。
司马怜琴听傻了，忍不住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河神情异样，眼里闪烁着复杂多变的光芒：“其实……无晴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虽然听起来有点假，但我想守护的是你的国土，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未来的女皇陛下。”
说完，他便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视死如归的潇洒背影，在司马怜琴心里激起了惊涛巨浪。
女皇陛下、女皇陛下、女皇陛下……
无数不同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好似深山古寺里的大铁钟，每一下都敲在司马怜琴的耳膜上，直震得她头皮发麻，腿脚酥软，恍惚间如临仙境。
“我跟你一起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姜河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她身先士卒击退蛮军之后，姜河、叶无晴与无数士兵跪在地上，高呼“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场景。
但很快，她又感觉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因为叶无晴并没有独自远去，而是一直站在大门旁边等待。
这也就导致姜河出门后，立刻迎了上去。
两人一高一低，一壮一瘦，一黑一白，边走边讨论作战计划，聊到关键之处，还不约而同地用手在空中到处比划。
司马怜琴茫然无措地跟在后面，根本插不上话。
而且由于穿着拖地长裙的缘故，她稍微走慢一点，就会被前方两人甩开一段距离。
虽然叶无晴很自觉地维持着“普通朋友”的身份，没有做出什么勾肩搭背的举动，可在司马怜琴看来，他们的背影是那么的般配，相衬之下，她这位正妻反倒像个局外人。
没办法，她只能用双手提着裙摆，踮起脚尖一路紧追。
即使发型跑乱了、鞋子跑松了，她也来不及整理，闷头狂奔的样子像极了婚礼上被情敌抢走丈夫的苦主新娘。
从姜河的临时府邸到西门城墙，不过短短数百米的路程。
叶无晴走得很是轻松，光顾着商讨作战计划，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没眼力见的随从。
而姜河虽然知道跟在后面的人是司马怜琴，但为了离间这对好姐妹，他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等赶到城墙下方时，司马怜琴已经累得气喘如牛，脸色铁青，半条命都快没了。
“等……等……”
眼看两人即将并肩走上城楼，实在爬不动台阶的司马怜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可惜干得快要冒烟的嗓子根本不支持她说出第二个字，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暗示姜河扶她一把。
却有一颗信炮从城外升起，在天空中炸出了太阳形状的白色烟花，瞬间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
“冥火照世，光我大辽！冥火照世，光我大辽！”
长安城外，无数骑马拿刀，金发碧眼的幽冥教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高声呼喊着他们的企业口号。
“蛮人”只是大周百姓对草原游牧民族的统一称呼，而蛮人自己可不认为自己是蛮人。
“辽”便是他们的国号。
不过，从发色和长相就能看出来，包括燕双双在内的幽冥教教徒，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辽人。
实际上，他们来自西边的波斯国，幽冥教的前身也是出自波斯国的琐罗亚斯德教，又叫拜火教。
起初，他们跨越山河大川，前来中土宣扬教义，却发现这里的百姓要么不信鬼神，要么已经有了自己的信仰，只好铩羽而归。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海啸摧毁了港口和船舶，导致他们只能在中土滞留数年。
又赶上王朝更迭，战火不断，几经波折之后，他们来到了人迹罕至的西域，开始建立自己的家园。
之所以跟辽国扯上关系，还得从第三十二任教主风万里的一段往事说起。
遥想当年，风万里只是燕云地区的一个小乞丐，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与一名少女结伴乞讨，相依为命。
后来燕云地区被辽国攻占长达十余年，原本住在这里的大周百姓，也渐渐被同化成了辽人。
风万里先是与那少女在战火中走散，又被老教主看出习武天赋，带回摩天崖悉心教导。
再后来他一路摸爬滚打当上了副教主，前去寻找那少女时，却得知对方已经嫁入辽国豪门，且生下了两子三女，名字也改姓为萧。
有缘无分的两人只好选择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姐弟。
风万里返回摩天崖，迎娶老教主的女儿，并生下一女，为了纪念死去的爱情，他给女儿取名为风萧萧。
而萧夫人的小女儿长大后入宫为妃，历经重重磨难，最终当上了太后。
为了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政治筹码，萧太后不远千里来到摩天崖。
“糖衣炮弹”加“溜须拍马”双管齐下，把舅舅风万里哄得当众宣布改旗易帜。
自此，出身波斯国的拜火教，在周人教主的带领下，加入了混血太后掌权的辽国，名字也改成了“幽冥教”。
中原武林各派得知此事后，纷纷出面声讨，将风万里骂作“叛国贼”和“三姓家奴”，将幽冥教定义为“魔教”。
风万里不堪受辱，当即广发战贴，邀请中原武林各派前来边境决斗，以武功论英雄，胜者为王，败者食尘。
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上顿时炸锅，各大赌场纷纷开盘，猜测最终的胜者。
彼时的大周，拥有姜游和剑圣两大宗师，可谓信心满满。
而大辽本土虽然没有宗师，但是和天道盟走得很近，天道盟盟主也因此被默认为风万里的帮手。
大家本以为这是四大宗师的旷世之战，都等着看一场2v2的好戏。
却不料姜游称病不出，剑圣闭关修炼，天道盟盟主音讯全无，风万里也在前往边境线的路上摔伤了腿。
最后是由“幽冥教圣女”风萧萧代表大辽出战，“观星派大弟子”燕飞代表大周出战，一段孽缘就此展开。
总之，事情的发展要多离谱有多离谱，直至今日，风万里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已经修炼到宗师之境了，还能被人用一颗小石子打伤腿。
如果没有这一茬，他怎么可能派女儿出战大周？女儿又怎么可能看上燕飞？真是可恨至极！
再来一次，老子绝不会输给你！
自古英雄多寂寞，武功越高的人越渴望对手。
只可惜，风万里来来回回找了几十年，连大周皇宫都去过了，也没找到当初打伤他的那个臭小子。
反而因为吃坏肚子，不能久战，阴差阳错地让一个老太监踩着他上了位，真是气死爷了！
“外公，您在想什么呢？”骑马跟在他身旁的燕双双问道。
风万里猛然从回忆里抽出身来，柔声答道：“没什么，只是想你外婆了。”
“切～”燕双双撅起小嘴，显得很是可爱，“我才不信呢，您肯定又在想当初那个袭击您的臭小子了。”
风万里尴尬地笑了笑：“好孙女，你果然和你娘一样聪明。”
“大战在即，您就别再想了。”
燕双双摇着外公的胳膊撒娇道：“那个臭小子当初只是运气好而已，这么多年都没露面，肯定早就死翘翘了，您才是最后的赢家。”
风万里叹了口气，略显失落地说：“哪有什么最后的赢家啊，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当年他那颗石子如果瞄准的是我的头，那我现在已经死了，说到底，我才是那个运气好的人。”
燕双双眼珠子一转，顺着话题开导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如今他已经变为冢中枯骨，埋在哪都不知道。
而您依旧是我们的教主、是大辽国的勇士，天下英雄谁不知道您的威名？远的不说，您就看看前面的城墙上，那些周人已经被您吓傻了，正一个个到处乱跑呢。”
风万里心情有所好转，当即打起精神准备作战，放眼望去，只见长安城的西门城墙上旌旗招展，人头攒动，喊杀声响彻云霄。
“呸，就会虚张声势！”燕双双嘴上不屑，心里却不由得警惕起来。
上次和胡将军达成临时盟约之后，她便昼夜兼程赶回摩天崖求援，来回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长安城竟然陷落了。
我拜托你啊胡胖子，就是十万头猪，那姜二郎也得抓上几个月吧？
一群废物！
“外公，下令攻城吧！我打头阵！”燕双双斗志昂扬地攥紧了小拳头。
风万里却连连摇头：“不急，先观察一下，毕竟我们的人马大部分都是骑兵，只善于野战，不善于攻城，若是贸然进军，难免损失惨重。”
说完，他便拿起挂在马背上的“千里眼”，准备仔细看一看敌军的兵力分布情况，以及守城大将的样貌。
“千里眼”其实是产自波斯国的单筒望远镜，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依旧能看清楚远方的景象。
当风万里用镜头套住姜河的身影时，那熟悉的目光好似一柄钢锥，扎得他心惊胆战，全身的汗毛像豪猪的刺一般倒竖起来，几乎将衣袍撑离了皮肉。
比起几十年前，他这次已没有灵魂出窍的感觉，但身上的冷汗还是顺着竖起的汗毛渗了出来。
“他怎么不会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