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金颓丧地坐在一旁,脸色非常难看。他平日里也就这么点爱好,现在被暴露出来,不但以后生意受影响,他的名声也毁了,还得承担刑事责任。
他越想越愤恨,突然抬头对宋文略说:“警官,我有一个情报想上报,不知道能不能戴罪立功?”
“说说看。”
“前阵子我们这里小山坳附近不是死了一个年轻姑娘吗?之前已经有警员拿着她的照片挨家挨户找目击者。我......我之前好像见过她,她跟一个年轻男人在争吵。”
宋文略精神一振:“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杨万金垂下头不答,谁乐意管闲事?万一惹祸上身呢?
宋文略又问他:“你在哪里见着那男人?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儿吗?有没有听清那个姑娘跟男人争吵什么?”
杨万金说,那天天气很闷热,应该是快要下大雨。
他一家老小都在自家民宿的天台纳凉,吃冰镇西瓜、喝茶,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夏日保留节目。
当时他隐隐听到有人争吵,他便爬上顶楼去看。
因着村子里偶尔会有水源断供的情况出现,家家户户都在顶楼安装了太阳能储能板和储水桶。
他站在储水桶处往下看,发现争吵声是从不远处的斜对面酒吧侧门传过来的。那里有一对男女在拉拉扯扯,男人明显是对女人有意思,强硬抱着她就要亲吻。女人非常激烈地抗拒、挣扎。
男人恼怒之下,抬手就甩了女人一记耳光,还用手指指着女人骂骂咧咧。但是具体骂什么,杨万金说他没听清。
女人也是性子烈的,她挨了一记耳光,就扑上来跟男人厮打。
男人没想到她这么凶猛,被她推得摔倒在地。后来酒吧里有人从侧门跑出来拉开两人,男人才愤愤离开。
宋文略下意识跟徐小白对视一眼,对于杨万金说的这个情景,陈东绝口不提。而且裴麟在带人侦查酒吧时,陈东的侧门已经被封了,他说门口的监控早就坏了,因为这个门口很少用,也懒得找人来修理。
陈东到底认不认识这个跟李右右争吵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跟他的同伴在酒吧侧门出现过,为什么裴麟在查酒吧监控时没有查到异常?
还有,李右右来酒吧的目的是什么?
找人?
还是她也参与了酒吧温泉房里见不得人的营生?
宋文略和徐小白亲自爬上杨万金家的顶楼,发现杨万金所说的酒吧侧门,在顶楼确实看得很清楚。
宋文略问道:“杨老板,这距离不远也不近,当时又是夜里,你确定没有看错?”
老杨不服气了:“警官,你别看我年纪大,我眼睛利着呢,一天天盯着头顶飞过的鸽子练出来的。我年轻时这双眼睛就像摄像机,走过一遍的路都不会忘记,看过的人多少都有印象。”
他伸手指了指侧门那边:“那里就有灯,看到没有?那个年轻姑娘当时正对着我,她又长得漂亮,我看得很清楚。男的侧对着我,我只看到大概轮廓,但是后头他跟那姑娘扭打在一起时,我看到他的脸,就只有一个大概印象,不敢说一定认得准。”
宋文略点头道:“那你形容一下他的样子。”
杨万金道:“看着人挺年轻,大概三十岁吧。他穿得好像是写字楼里的精英......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脾气忒坏!没说几句话就动手。”
宋文略眼看杨万金的注意力又跑歪了,只得拽回来:“当时你看到他的脸,大概什么样儿?”
杨万金竭力回忆,道:“方脸,头发略长一点,戴圆框眼镜。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还用那个公文包打了那姑娘的头脸部。”
宋文略叹气:“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
这样特征的男性实在太多,一时半会无法找出人来。
杨万金歉意地笑笑:“警官,我已经尽力把我看到的说出来了。”
徐小白突然说:“杨老板,要不我试着画一画这个男人,你看看画得对不对?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我来调整。”
杨万金来了兴趣,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去找纸笔。”
宋文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徐小白,道:“看不出来啊,你还会画画。”
“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宋文略失笑,这嘚瑟的小模样看起来真欠揍!
杨万金拿来纸笔,徐小白盯着白纸沉思片刻,才大概画了一个方形的脸部轮廓。再添上寥寥几笔,头发显现出来,头脸部的轮廓就出来了。
徐小白抬头问道:“杨老板,你看是这样吗?”
杨万金有些犹豫,道:“下巴处......好像还要宽一些,肉多一些。”
徐小白用橡皮擦擦去下巴处,重新调整轮廓。
杨万金喜道:“对对对,就是这样。鼻头.....有点大,眼睛不大不小,嘴巴宽一点。”
徐小白又是唰唰几笔,一个说一个画,调整了很多遍,杨万金才终于点头说:“有那个感觉了,就算没有全像,也至少有五分像了。”
宋文略看着纸张上的男性头像,目测确实是三十岁左右,眼尾微微上扬,戴着眼镜,梳着三七分的发型。
出了杨万金的家,徐小白说:“宋队,这个只能拿来参考,咱们再带着这张图纸去酒吧里问问服务员或者顾客,没准儿就有人见过这个男人。还有酒吧老板陈东那里,也得查一查。”
宋文略意味深长地看徐小白一眼,嗯了一声。
他盯着画像看了片刻,好奇问道:“老杨并没有提到这个男人的眼神,你怎么会画出这样有点凶、带着戾气的眼神?”
徐小白语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说:“感觉吧,就是一种感觉。这个人应该是最后接触李右右的人,他有极大作案嫌疑。凶手用了氰化物害死李右右,在她死前又暴力性侵了她。见色起意、性子谨慎、受强迫感约束......”
“但是从老杨对他外表的装扮形容来看,他平日里看起来应该像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有比较体面的工作,他的形象跟他的行为不太相符。反正大概就是我自己心里的想象,我以犯罪心理学为出发点,加上自己的想象得出结论,并不代表事实就是如此。”
宋文略若有所思,突然问道:“你之前学过画?”
“嗯,我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六岁时到了徐家,我妈看我喜欢画画,就给我报了培训班,学了十几年。”
徐小白想到那时家庭条件并不算多好,就因为她喜欢画画,父母节衣缩食供她学。就算是亲生的孩子,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宋文略问:“到了徐家是什么意思?”
徐小白嘿嘿笑了一声,不答。
宋文略知道她不想说,也就不再问。
他想到她学了十几年画,后来却考了警察大学,想必是为了她大哥徐轩的死而放弃了自己挚爱的专业方向。
他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难受。
警员们拿着徐小白的那张画像去问酒吧里的服务员,有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男人?
大部分服务员都说没见过,有几个人一看这画像就眼神躲闪,神态有异。
宋文略知道这画像必定已经画出了那人几分神韵,既然连服务员都认得他,想必他并不是第一次来酒吧。
警员问过陈东,但陈东一口咬定不认识这个人,服务员也不敢说实话。
宋文略让人带着画像去村子里挨家挨户问,没准儿其他顾客或者村民也见过这个男人。
到了傍晚,裴麟那边有好消息传回来。有村民看了图像,犹犹豫豫地说,这个男人好像是陈东的侄子,他有一次听到这男人喊陈东为“小叔”。
宋文略和徐小白也赶过去,徐小白再次根据村民的叙述调整图像。另一边,裴麟也让户籍民警那边帮忙核查陈东侄子的信息。
一个小时后,陈东的侄子陈耀林的资料就被送达刑侦支队每个人的手头。宋文略让人把陈耀林的图片送到杨万金那里确认,杨万金激动地猛拍大腿:“对对对,就是他!”
宋文略不由得暗暗吃惊,徐小白的画技真是了得!单凭目击者的叙述,再加上她自己对嫌疑人的犯罪心理推理,竟然真的把嫌疑人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