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白是被自己妈林玉秋叫醒的。
她觉得浑身发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撕开两片眼皮,林玉秋站在床边问她怎么了?
徐小白怔怔片刻,才知道自己做噩梦了,还在梦里尖叫出声,引来了母亲。
她抹去额头的虚汗,道:“妈,我没事,别担心。”
林玉秋絮絮叨叨:“你看你,肯定是熬夜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徐小白点头,安抚了她几句才把她劝出去。
林玉秋出去后,徐小白又在床上呆呆坐了片刻,心里想着那个奇怪的梦。为什么她的梦里有可怕的套娃和高大的黑影?她之前似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起身走到窗外拉开遮光窗帘。虽然临近年尾,气温连日下降,但现在是晌午,温暖的日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倾泻进来,卧室瞬间变得光明透亮。
徐小白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香樟树枝桠间,有一只喜鹊在蹦蹦跳跳,尾巴翘得高高的,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快乐和天真。
没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敲响,裴麟推门进来。
徐小白不满地说:“你都不等我说请进就进来,跟你说过几百遍了你老记不住,万一我在换衣服呢?”
裴麟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oK,我出去重来。”
他出去拉上门,再次敲响,装模作样地大声喊道:“女王陛下,请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徐小白被他逗乐,气势万千地吼了一声:“请进。”
裴麟一边走进来一边叨叨:“怎么回事?宋队说你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小白和裴麟虽然性子浑,但两人对对方很了解,彼此绝不是在有工作需要时就半途而废那种人。徐小白突然回家,这很不正常。
徐小白将自己看到套娃后的不舒服和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跟裴麟说了,裴麟挠挠头,也想不出这跟案子有什么关联,不知道徐小白为什么看着套娃就做这样的梦?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徐小白问道:“你怎么也回来?”
“我也累啊,你以为老子是铁打的?宋队安排了人轮班。”
徐小白脸色一凝:“那他呢?他没休息?”
前夜加班大半宿,又开会确认翁平的行踪,制定抓捕计划。昨天一天一夜也在奔波,今天还要继续,他怎么受得了?
裴麟打了一个呵欠:“我哪知道?不得不说宋队体力是真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我这二十多的小伙子都快累死了。”
徐小白被他逗乐:“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跟宋队说你嫌他老?”
“是是是,你不嫌他老就行!”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案情,裴麟眯缝着眼说扛不住了,必须回去睡觉。
徐小白送他下楼时,意外看到一个不速之客,何珊那辆红色玛莎拉蒂刚好刹车,停在她家门口。
裴麟看到何珊时瞬间变了脸色,他怕徐小白吃亏,本想留下来,却被徐小白强硬推走了。
何珊脸色憔悴,整个人就像被暴晒过的花朵,蔫了吧唧的。
她下车,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得很急,目光凶狠地盯着徐小白问道:“刘景同在哪里?”
徐小白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她想到何珊和刘景同的婚礼就在前几天举行,一股钝痛不其然漫上心头。
就算她装作洒脱,但两人毕竟有过感情,想一下子忘掉不容易。
何珊隐隐有些崩溃的迹象:“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藏在你家对不对?我要进去确认一下。”
她说着就要往里闯,徐小白拦住她:“干什么?别找抽!”
何珊就像疯了一般撕扯她:“肯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徐小白,你还是不死心是不是?你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缠着他?”
徐小白被她闹得上头,猛一用力掀翻她。
何珊站立不稳,接连后退几步,还是止不住身体惯性跌了一跤。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徐小白,这女人是吃了大力神丹吗?
徐小白居高临下看着何珊狼狈的模样,问道:“你们不是结婚了吗?干嘛来我这找男人?”
何珊崩溃大哭:“他逃婚了!肯定是你逼他的!”
徐小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逃婚?
刘景同会干这种事???
何珊还在哭:“他跑了,你满意了吗?”
徐小白冷笑道:“最满意的难道不是你?你不是一心巴望着我们俩分手吗?不是想嫁给他吗?你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好怨的?”
“何珊,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求来的,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你自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再来恶心我了!”
何珊被质问得脸色发青,吼道:“是!我逼他,可是我们都已经公开婚讯了,他是我的男人,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徐小白冷笑道:“何珊,别装了,你真的是对他余情未了想找他吗?他逃婚让你出这么大的丑,你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吧?”
“你做出这副深情被辜负的模样,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套话找他。可惜了,从他给我送请帖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何珊被她尖锐的话激得恼羞成怒,老底都被掀了。
她凶狠地盯着徐小白,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现在何珊后悔得要死,当时她父母要求先领证再办酒席,但刘景同不愿意,他要求在十月二十八号领证,不然就不结婚。
何珊知道那天是徐小白的生日,她还偷翻刘景同的公文包,发现他给徐小白手写了一张请帖。
如果在徐小白生日那天,刘景同给徐小白现场直播他们领证的场景,那该多爽!她巴不得刘景同给徐小白扎刀子呢!
再加上刘景同这人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何珊从来没有防备他使坏。
她骗父母说已经领了结婚证,瞒着父母先操办酒席,谁会想到刘景同竟然能干出逃婚这种缺德事?
想到刘景同,何珊就恨得咬牙切齿,简直想杀了他!
这个男人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单纯没心机,他包里的请帖就是故意给她看的!
徐小白也定定看着她:“何珊,三年前在周菲的生日宴上,在我的饮料里下药想害我的人是你吧?周菲虽然心狠手辣,但她没那智商。”
何珊脸色微变,不吭声。
三年前,徐小白和周菲这对表姐妹还没决裂,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彼时的徐小白刚从大学毕业,她从小被父母、兄长保护得很好,天真又热血,对人戒备心不强。
生活现实很快就给她上了残酷的一课。
那天周菲过生日,邀请了一群人参加生日派对。徐小白喝了周菲递过来的一杯饮料,就感觉浑身无力。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猥琐的男人,拖拽着她往楼上的酒店套房去。要不是裴麟赶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无论徐安怎么查,那个男人都咬死是自己想朝徐小白下手,跟其他人无关。
徐小白跟表妹周菲绝交,她妈林玉秋也跟护犊子的姐姐林玉春决裂。
可是徐小白一直很怀疑周菲的作案动机,她跟周菲没有利益冲突,倒是周菲的闺蜜何珊也喜欢刘景同。而且周菲这人性子冲,有气直接出,不会在背后耍阴招。
徐小白从小就觉得何珊心机深,周菲做的脑残事十之八九是被何珊撺掇的,徐小白自然也怀疑这一次暗算她是何珊的主意。
如果她真出什么事,当时刘景同也在场,两人估计没戏了,最大得益者就是何珊。但那时何珊把自己撇得很干净,就算有人怀疑她,也没有证据。
现在徐小白亲耳听到何珊承认,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静静看着脸色狰狞的何珊,心里很震惊。
就算她这些年见识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见识过更大恶意,还是无法接受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如此疯狂。
一个女人,竟然想通过这种下作的手段让男人毁了另一个同伴,她很难想象!女性本就弱势,本应互帮互助,搞这种下三滥把戏太恶心人了!
而且徐小白可以肯定何珊这么处心积虑对付她根本不是什么雌竞、争男人,而是何珊这人跟周菲一个德性,自幼娇生惯养、予取予求,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去争去抢。谁阻碍了她,她就要对付谁,不分男女。
这种女人真的爱刘景同吗?也许刘景同不过是她想要的一个玩意罢了,真的要到手,说不定她玩几天又要扔了。
何珊还在逼问刘景同的下落,徐小白露出一丝微笑:“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何珊,其实听到你说刘景同逃婚那一瞬间,我真的特别爽。那时你应该恨不得挖一条地缝钻进去吧?”
何珊脸色大变,眼神怨毒地瞪着她。
“那么多人盯着你,你就像一个小丑,一个笑话!他们不但在现场笑话你,回家后还会迫不及待跟亲朋好友提起你,你当时的可怜样被他们描述给其他人听,就像瘟疫一样传播。”
“以后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们提起你都会想起你的新郎逃婚了,他们会猜测你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才逼得一个男人这么残忍地对待你。以后不管你嫁给谁,都会有人给你老公说,看,你老婆就是那个被新郎扔掉不要的新娘......”
何珊恼怒地嘶吼:“够了!闭嘴!你闭嘴!徐小白,我再难堪也没有你差点被人强 jian 难堪!是我让人给你下药又怎样?你没有证据!”
“那时我真该让人给你拍 撸o 照的,就算你哥是警察,照样抓不到我!要不是裴麟多管闲事,那时我就可以让人搞臭你,等你变成一双破鞋,我看还有谁要你!”
她疯了一般扑上来要打徐小白,徐小白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她堪堪接近时,一脚将她踹翻。
这一下用了猛力,何珊摔倒在地,捂着小腹蜷缩身体,半天起不来。
何珊怒极,恨声道:“你等着,我这就报警告你故意伤害!”
徐小白拍了拍手,掸去不存在的灰尘:“是你先扑过来,我只是正当防卫。何珊,我家门口有监控,刚才你所说的已经全部录制下来。”
“我没有胁迫你,也不是偷拍,这证据的份量应该还可以。就算你不报警,我也要报的,三年前那笔债我们该清算了!”
何珊脸色大变,浑身僵硬。
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徐小白一直在引导她承认做过的恶事,一直在激怒她,让她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