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没有给明姿反应的机会,因为他下手极快,直接将那小内侍敲晕了,海岸便将人扛着走了。
“你…为什么将人敲晕。”明姿语气一滞,看着叶锦,心中极其怀疑,这人是因为看着自己的“替身”心有不顺,才将人敲晕。
听着明姿说起那个小内侍,叶锦白皙俊美的面庞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以为你自己就能这么悄声无息把这内侍领走了,而四公主一点都不知晓?”
明姿脸上神色一变,语气微微一沉:“你的意思是说四公主故意让我发现这个内侍,也是故意放他和我走的…”
“那她为什么…”
明姿嚅嗫一句。
“她知道我心悦于你。”叶锦语气沉稳,定定的看着明姿。
似有所感,明姿微怔,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她故意让我发现她找了一群长相似你一般的替身给我看,可那又如何…”
“她这样,你不生气吗?“叶锦伸手攥住明姿细软的胳膊,轻声问了一句。
“啊?”明姿拧了拧眉头,她生什么气啊?该生气的是叶锦才对吧?
一看明姿这个样,叶锦心里便凉了半截儿,果然,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他以为多多少少明姿也该吃醋了吧。
算了,叶锦想日子还长,总能让明姿多喜欢一些他的。
他稳下语气,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明姿:“你信不信我,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明姿眨了眨眼睛,她自觉同叶锦没多亲厚,但是她心里觉得叶锦肯定不会害她的。
于是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叶锦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双手一用力,便将人捞进了怀里,不过是轻轻抱了一下,就松开了。
“你只要记得,我永远不会害你。”叶锦语气温和,看着明姿的一双眸子灿若星河。
明姿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先脸红了,待她反应过来,叶锦也松手了,离去时,独留一句他会处理一切。
呆呆的站了半晌,闲荷轻咳一声儿,小声提醒明姿该回去了。
明姿这才回过了神儿,抹了抹烫红的脸,呼出一口气,拉着闲荷往慈宁宫去。
看着门前候着许多宫人,这偏殿里来的人不少。
官阶低的一些官眷是进不来,因此,殿里的官眷们大多数是有封号的命妇。
明姿的目光从各人脸上划过,女眷来的不少,只见皇后座下坐着几个年轻的妇人,为首的那个赫然便是陈家陈夫人。
皇后稍侧是崔贵妃,虽然大多妇人她许多不识,不过却认出来里头坐着的英国公夫人。
这是明摆着的,分成两股势力。
明姿的目光轻闪,却看着靠在门边坐着的曹氏,依着叶家的品阶,绝不该安排坐的这般远。
那便一定是曹氏自己选的位置了,如今看着倒不知叶家选的是皇后还是崔贵妃。
捧着茶碗吃了几口,这里的话便起来了。
“我们都知道太后娘娘去了,娘娘心中悲痛,可您也要保重身体啊,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明姿淡淡的瞟了一眼过去,说话的是皇后的娘家人,陈夫人。
一众女眷附和着。
皇后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手里还捏着帕子,叹了一口气:“我便是想着母后,这心中悲痛。”
陈夫人微一挑唇,才要说话,一旁的崔贵妃却是抢先了一步,她也声声哀泣:“娘娘定然是这几日操持丧仪,又是实在伤心,娘娘方才晕倒,嫔妾这心头都疼得厉害。”
“难为你有心了。”皇后语气淡淡的
这话一出,气氛稍变。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敢贸然开口,谁不知道这宫里皇后娘娘和崔贵妃自来不对付。
不说在两人,就是三皇子和二皇子也都是一直相互争抢。
皇后嘴角边挂着一抹淡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她又不是真的昏过去,只不过是用着晕过去的借口,到这偏殿歇着。
她自然知道崔贵妃借着机会,冒头出风。
“真是难为你了,方才是辛苦你了,不过接下来就不让你辛苦了。”
皇后话里有话,崔贵妃又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听不明白,不过她倒是依旧镇定,只是轻笑道:“哪里,娘娘严重了,娘娘凤体有恙,我不过是多操心一些事儿,不算什么呢,都是该做的。”
“娘娘劳心劳力,我身为陛下的嫔妃,后宫之事也不能只让娘娘操心,自然也该为娘娘分忧解难才是。”
皇后脸上的神色稍变,手里紧紧的掐着帕子。
这么一个来回,众人便都知道贵妃娘娘却是不是善茬儿。
不过“神仙打架”她们是插不了嘴的,只能垂下头,安静的坐着。
“你是咱们这里最最心细的,就是二皇子,也是学了你,事事都做的细心,陛下几日都夸呢。”
崔贵妃有些得意,才勾起嘴角,便听着皇后清冷冷的声音:“你到底是在乡间田野做过事儿的,什么事也不矫情,真是让我放心呢。”
话音才落,听不懂人还蒙着,听懂的人,便立刻压下头,不敢说话。
此刻,却偏偏听着一声儿轻笑,明姿回头看了一眼,原是陈夫人轻笑了一声儿,拿着帕子压着嘴唇角,收敛下神色。
崔贵妃脸色发白,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又涨又疼。
明姿微微低下头,拿起玉瓷茶盖儿,轻轻吹了一口,心中思绪万千。
有少数人知道,这位宠冠后宫的崔贵妃,一个不高的出身,方才皇后说的田间乡野,是有一些过了。
崔贵妃家中世代耕田,只不过是恰逢乱世,其父当初投身军中,跟着先帝挣下一份功名,这才让崔家得以立世。
虽然出身不太好,不过崔贵妃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的,当初同为秀女,那一路走来,坐到贵妃这个位置,但带动了家里的官位,实则不容小觑。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承宠不断。
虽然说三皇子贵为嫡子,不过二皇子却更得建文帝的喜爱,说不清东宫位置空悬,多少人都看着。
皇后的忌惮崔贵妃,也都有二十多年了,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来登上东宫位置的,到底会不会是自己的儿子。
心中却有一个念头,但凡崔贵妃的家世再好一些,怕是如今赢面更大的是二皇子。
“人以食为天,田间耕种也没什么,这是田间无人耕种了,怕是天下人都要饿死才是。”
这话的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越是足够让殿中所有人听到。
皇后脸色微微一沉,一记冷眼打了过去,语气不善:“你这规矩实在不行,本宫同贵妃说话,岂有你接话的份儿?”
“臣妇知错,娘娘恕罪。”话音才落,只听见扑通一声,一个秀美端丽的年轻妇人跪了下去。
只是才跪了下去,皇后便抿了唇,这年轻的妇人一身素衣,她方才还没看清楚,原来还挺着一个大肚子。
“小妹初次进攻诸多礼仪不懂,这孩子自然说话心直口快,也是一心为我说话。”
话才说完,崔贵妃已经拿着抹泪儿,小声儿哭着。
这就对上了?周围的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娘娘若是责罚什么,只管对着嫔妾来,她是一个有身子的人,请问您看谁这份儿上,不要同她计较,就让嫔妾赔罪。”
说罢,崔贵妃做势就要跪下去,皇后忍着心里的气,冲着身侧的蓝芩使眼色,蓝芩立刻会意,过去拦住了崔贵妃的动作。
“贵妃娘娘是拿心了,咱们娘俩哪里有这意思,或是看贵妃娘娘的小妹初次进宫,宫中诸多礼仪不懂,提点一句罢了。”
蓝芩轻声说着,一面手掌用力,把崔贵妃扶稳了。
“贵妃娘娘何必如此较真儿呢,这不是伤了皇后娘娘的心吗?”
崔贵妃试着手臂一疼,立刻回头去看握着她手臂的蓝芩,蓝芩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是…是嫔妾关心则乱了。”崔贵妃肉笑皮不笑,装出一副既委屈又感动的神情。
气氛终于安静下来,皇后轻轻挑眉,手指攀摩这茶碗。
“你为陛下的嫔妃,又生在贵妃之位,一言一行自当谨慎才是,必要给余下的宫里的妹妹们做表率才是。”
皇后浅浅的笑着,如寒刺一般的目光落在崔贵妃的身上。
“是…娘娘说的极是,嫔妾谨记在心。”崔贵妃嘴唇抿了抿。
皇后终于满意了,可只是过了一瞬,也有立刻叹气气了:“瞧今儿个把你们都聚在一块,我真是有句话要说呢,母后去时,本宫便在病床前守着,母后特嘱咐我一件事。”
这话将众人的心都吊了起来,皇后擦了擦眼角似有非有的泪水,余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明姿。
明姿的猝不及防叶对上皇后的视线,心头一跳。
“母后最安心不下的便是玉昙了,这孩子命苦,昭元长公主年纪轻轻就去,她自己一个孩子,怕日后日子不好过。”
皇后继续长叹一声,接着抚泪转头,“母后巨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昙的婚事,本宫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是个极乖巧的孩子。”
“本宫绝不会亏待于她,这也是一颗做母亲的心,本宫事事也想为她想着,前日本宫见了平阳王妃…她也是很喜爱玉昙这个孩子。”
听到皇后说平阳王妃,众人也不禁目光一跳,随后悄悄的去看门边坐着的曹氏。
气氛微微有些闷热,明姿轻轻垂一下眸子,现在不是她该说话的份儿,何况皇后一双凤眸还死死的盯着她。
是在警告她不要说话。
没有人敢接话,皇后抿着唇角轻轻一笑,冲着一旁的陈夫人使眼色,陈夫人脸皮一抖,皇后如今还不知道她那日在方家同曹氏嘴上闹的不愉快。
半晌,陈夫人还是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道:“这也是一好事儿呢,我看叶世子一表人才,在咱们京都里也是定定好的人才呢。”
有人说话,其余的女眷们便都纷纷附和,恐怕是她们头一次这样夸奖一个人了。
不过呢,夸奖讲的话都给了叶锦,里里外外的都是在说明姿是高攀了叶锦。
这话还是引起了崔贵妃的注意,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明姿。
叶家的婚事可是要牵扯不少事,这叶家在武将里的影响实在是大了。
虽然叶锦的名声在京都不算好,哪个世家都只会说一句叶锦是打打杀杀的武夫,可是叶家家世摆在那,还是不少人盘算叶锦的婚事的。
曹氏不言不语,神色淡然,仿佛此刻众人议论的婚事,与自家无关。
崔贵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曹氏,自以为曹氏不愿意这婚事,她拿着帕子捂着唇角,微微一笑,眼神露骨的打量着明姿,忽然道:“是不错的孩子,郡主名声在外,如今一看,和叶世子倒也般配。”
众人笑,谁不知道明姿在外的名声,独留一个粗鄙不堪,这样一看却是和叶锦般配呢。
“不过嘛,听说明驸马如今是五品官儿,郡主是这般绝世容貌,倒是让叶世子纳进府是好的。”
崔贵妃眼神淡淡的看着明姿,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这一下,众人议论纷纷,她们看向明姿的视线,有幸灾乐祸,有可怜,有戏谑。
就说嘛,这玉昙郡主才丧母没多久,如今太后也去了。独留一个郡主的名号,听说明驸马如今也五品小官儿,且家中还有妾室。
那这玉昙郡主实则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凭什么被叶家看中?一步登天就能做世子妃了?
如今听崔贵妃这么说,做妾室这关差不多嘛,她们心中平衡了。
皇后捧着茶碗,轻轻吃了几口,却没有开口说话,替明姿解围的意思,她不过是提了一嘴,如今说妾室,那也是众人猜想的,与她无关。
何况那日,她是问了曹氏的意思。
可她没说是要明姿做正妃还是侧妃。
明姿还沉的住气,闲荷在一旁立着,都记得不行,可是这没她说话的份儿。
明姿稳了稳心神,正欲开口,却看着门边上的曹氏起身,冲着皇后行了一礼。
“我自然是满意的,不过说来还是孩子们愿意的,我那儿子实在顽劣,不过他自己看重玉昙郡主。”
“如今还有皇后娘娘金口玉言,是我家的荣幸,来日自该迎娶为正妃,玉昙郡主是江太后娘娘的掌上明珠,如今是我们高攀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