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书信连夜从将军府送出,于天完全大亮之时交到郢都衙门地牢中。
墨以峥正高高坐在木雕椅上,双手摆弄茶盖,垂着眼眸,漠然的扫过正在被执行酷刑拷问的犯人。
宋祁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墨以峥差点没抓稳茶盖,摔到地上破碎。
“信呢?”
男人眼底平稳的湖面震荡,这几日头次掀起波澜。
扯过递上来的信封,快速拆了展开。
短短三行字,大致是交代了凌菀莞昨夜回来着了风寒的情况,目前经过邱绍医治已经稳定,但还没能完全退烧。
“混账!本将才走开几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将军息怒,夫人目前身体情况良好,不过几日便会……”
“几日?还要她难受几日?她这小身板抗一天都难,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怎么受得住。”
墨以峥死死握拳,书信皱成团,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恰好审问完毕的手下进来想要汇报消息,发觉将军阴沉寒气的神色,吞吞口水又退了出去。
“不行,本将要回去一趟,这里你先看着。”
凌菀莞前几天派人送来的信,其实他早就看了,还足足看了五遍。
细到每个字反复斟酌品味,在写下这些话的某人心底,是不是真的在与他道歉认错。
故意忍着不回复,还想再深刻些小家伙的教训,谁知竟等到这等坏消息。
墨以峥迈步走出地牢,迎面碰上参谋司马玮。
郢都作为军事重地,他时常会来督查巡军。
一来二去,也就跟司马玮算的上熟识。对方多年来忠心耿耿,也算是手下比较重要的谋士之一。
“将军要去哪?手下得知刚审完一批重犯,还未与将军禀报。”
“暂且与宋将士说便可,记下重要的,本将回来自会查看。”
司马玮愕然,看了看宋祁。“将军是有什么事要离开?”
“府上要事,去去便回。”
墨以峥说完不再拖延时间,再度迈步要往大门方向。
司马玮咬紧牙关,斗胆挡在去路。
“府上要事,是何事?”
他有听说墨以峥成了亲,夫人是个来自商户的小丫头,平日贪吃爱玩,丝毫没有别个将军夫人那般学识,对自己的夫君能起到辅助作用。
作为小小参谋,司马玮知道自己无权过问。
但今天正是审罪犯的时候,这几日收获颇多,还要墨以峥来一同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他这么贸然里去,就是耽误了时间,万一有什么影响漏掉从犯,可不好追究。
“若将军府上并非极为重要的事情,还请留步,听属下汇报。”
“你在命令我?”墨以峥双眸闪烁戾光,阴鸷可怖。
司马玮毫无惧怕,依然不退让。
“若是将军夫人的事,还请将军分明白轻重,以要事为先!”
“本将不说第二次,现在滚,还能留你一命。”
“将军请三思!假银票一案事关皇城国库,应当置于优先。”
墨以峥深深吸气,放下了手中举到一半的长剑。
他知道司马玮是个好参谋,刚才的话不过是警告,没想到他还有胆子拦自己。
是个可塑之才。
“本将说过,既要守江山,也要护她一人。”
“目前假银票查的较为顺畅,不必急于攻心,稍加放松或许能引出更多狡猾之蛇。若因此错失罪犯,本将会亲自请圣上责罚,绝不逃脱,全责自担。”
司马玮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印象中苛刻严厉的墨以峥之口,那女子倒地下了什么蛊。
还想做最后的尝试,宋祁走过来拉他:“真不想要脑袋了?将军去意已决,你是拦不住的。”
“为何,那凌氏,有这么大魅力?”
“何止是魅力,对将军来说,几乎等同他半条命了。”
说这话时,宋祁似乎想到什么,眸中暗淡片刻。
“你还未成家,你不明白。走吧,我与你进去,将军会及时赶回来的。”
司马玮沉思片刻,最终低下头退到旁边,让出道路。
墨以峥与他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人肩膀。
“等案子结束,有赏。”
说罢,他几步跑起,飞跃上马。
手持长鞭,俯下身子,扬长而去。
菀菀,别怕。
本将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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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内忙前忙后,膳房的火未曾熄过,不断的往引嫣阁中送着热毛巾或冰块。
邱绍初步给凌菀莞服下抗风寒的药丸,等到白日天亮,情况已好转三成。
凌菀莞醒了一次,不断的咳嗽,咳到眼圈都红了。
嗓子可算是能说话,一开口便是:“我再也不吃两碗粉,还放这么多辣椒了,呜呜呜呜……”
子菡在旁看着,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夫人,这天气最近冷了不少,你还是得穿够衣服啊。”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还不知道要病个几日。”
凌菀莞虚弱的举起手,探探额间温度,还是高于正常体温的。
中途又喝了药,敷了冷毛巾,再度沉沉睡去。
这一次,便睡得更久。
邱绍与子菡守在门口,寸步不敢离开,以免有任何突然情况。
难得独处的好机会,子菡却没有心思与邱大夫套近乎,焉焉的盯着地面。
“别担心,夫人只是寻常风寒,几日就会好的。”
“谢谢你,邱大夫。”子菡努力挂起笑容。“你可比宋祁会说话。”
不知怎的,她脱口而出提起那人,随后觉得不对劲。
脸霎时变红,支支吾吾的要解释。
邱绍倒是了然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入夜,院外传来急促脚步。
两人警醒,结果发现冲进来的是墨以峥。
“将军,你怎么……”
“菀菀呢?”
“夫人白天服了药,还在睡,她……”
子菡话都没说干净,墨以峥就等不下去,径直推开房门。
在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他一路赶回来的浮躁仿佛得到归宿,顷刻散去归于平静。
怕吵到凌菀莞,墨以峥放轻脚步,脱去外袍。
女孩脸蛋因发热而红扑扑的,像颗圆润苹果,一戳嫩的出水。
男人安静的坐在床沿,就这么盯着看着,足足看了半小时有余。
过了会儿,棉被下的手动了动。
凌菀莞感觉房内开了盏小灯,有光源在泯泯灭灭。
于是努力撑着眼皮睁眼,视野中落入一道及其眼熟的轮廓。
“鬼啊……”
她绝对是又做梦了,怎么会看见墨以峥回来,还坐在身边含情脉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