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晶莹剔透，漆黑如墨，仿佛藏着无止境的磁性漩涡，又好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只要掉进去，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她不禁心神一晃。
不过一秒，她便回了神，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那人见她没有回避，嘴角竟破天荒般露出了笑容。
外面的人见那个男子居然笑了，齐齐睁大了眼睛，仿佛看着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那男子自从来到这儿，就是一副冰山脸，即使外面如何吵闹，如何议论他，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就算是刚才那男子如此做法，都没能激起他半分的情绪。
却因为陌夜公子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便笑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却又不得不赞叹：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笑起来果然俊朗！犹如远山之上的清水白莲，纯净明雅，又如九天之上的朝霞云朵，只可仰望不可亵渎。
“你笑什么？”
白霖霜见他突然笑了，有些意外，微微移开目光。
“没有什么。只是，陌夜公子的表情有些让我觉得——想笑。”
他语气平缓，一字一句落进白霖霜的耳里。她倏地觉得脸上有什么飘过。
“呵呵，有什么好笑的。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越是这样一本正经，她就越是窘迫。
刚刚一定是脑抽筋了，才会去给他诊脉。
一来，与他又不相识；二来，她可不想招惹麻烦。
看他也不像是那种安分的人。若是救了他，说不定自己也会惹上祸事。
所以，还是离他远远的比较好。
“陌夜公子这样就走了吗？那流双公子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刚才问话那人叫她从亭内走了出来，上前攀谈道。
“很好啊！没什么大问题，大家就不要为他担心了，都散了吧！”
听到她的话，周围的百姓也渐渐散去，独留下几个年轻的少年还有一些女子。
那些女子停在不远处交头接耳，有些望着白霖霜，还有些是看着亭内的流双，时不时娇羞地低下头。
而那几个少年，见人差不多散去，便结伴齐齐朝她走来。
刚才说话那男子继续说道：
“在下武宣，不知陌夜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去茶楼喝喝茶？”
白霖霜看向他，余光瞥向过来的几人，心下想道：
在这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还得赶回去办事呢。哪里像他们那样有闲情逸趣，去喝茶呢？
就算是有，也只能是晚上。
不等她说话，那靠近的几人纷纷接口：
“是啊！不知道我们几个可否有幸请教一下陌夜公子关于您那些诗词？”
“自从听到您的诗词，我是对其他的诗书都失了兴致。若是真有那个荣幸，能与陌夜公子对酌几杯，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看陌夜公子也才小小年纪，却没想到，公子的心中竟有如此独到的悟世之道，真让我们好生敬佩！”
“对呀！兄台说得极是。别看我们几个也不小了，比起陌夜公子的通透，那是半分也不及，说来真是惭愧呀。”
“若能陌夜公子肯给这个脸，我们今日就掏出家底，也要他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凝菡楼，好好饮几杯！”
“说得对！这下就只等陌夜公子一个肯定的答复了。”
……
他们几个在那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将武宣、白霖霜和流双忽略得一干二净。
白霖霜不断在心里吐槽：
说吧说吧，你们就算说得再多，我也是不会去的。
虽然她现在是男子扮相，但她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女子。
就算要去，也是该和相识的。像这种半路突然杀出来的，她可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勇气，去陪人家喝酒。
“砰”的一声，打破了那几人的谈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亭内，眼前的一幕又是让他们颇感惊讶。
只见刚刚坐着的流双，此时站了起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是，那本是放在石桌上的古琴，竟然摔倒了地上。
而流双，此时正拿着一根木杖，像是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踌躇不前。
他用那根木杖左右敲敲，等真的确定没有什么障碍物时，才轻轻上前一步。
几人脸上皆是讶异。
他们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正常的男子，竟然是——双目失明。
可是，刚才那曲子，他又是如何弹得出来？没有了眼睛，他有怎会识得那音律？
即使有些人也能靠感觉辨别，但是能弹出这种曲子的境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他到底是不是人？
若不是眼前的情景狠狠刺激着他们的眼睛，他们是怎么也不相信，刚才那首曲子居然是一个——瞎子弹出来的。
白霖霜同样望着他。
即使离他那么近，可她还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所以，只能说，他伪装得很好，成功地骗过了她。
若不是现在他暴露了他这个缺陷，她完全看不出他……
突然，流双像是没有看见他脚下的石阶似的，毫不犹豫地踏出，他的身体忽然前倾。
照这个姿势，是会踩空。而且那脸部，也会直直朝着地面。
“小心！”
几人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一道虚影从眼前晃过。待看清时，发现那陌夜公子正出现在流双的旁边，手还扶在他的腰上，已经下了台阶。
好快的身手！那几人不由得赞道。
“你身边就没有随侍的人吗？”
她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只是，这几个男子也不知道他身体的状况，实在是太弱，更不必谈出手相助了。
如今又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若再不出手帮一下，她这心里的确有些不舒坦。
但是不应该吧，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没有下属的人。她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没有。我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因为有仇家追杀，所以流落至此。如此已没了栖身之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他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白霖霜的方向，告诉她自己的境况。
果然是个不安分的。照他如此说，他的确会惹来麻烦。
所以，她还是多管闲事的好。
“陌夜公子，既然流双公子已经沦落到此处，倒不如，今日我们几人就凑在一起，一同去那凝菡楼喝喝小酒，也算为他压压惊，这样可好？”
武宣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