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霜淡淡说道,声音里没有露出什么情感,手上转着桌上的茶杯,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不就是一个疯子吗。
既然带来了,暂且让他住几天。等她为他治好身体后,便让他离去吧。
瑾娘的心里全是不可思议。
这人到底是谁?看主子的表现,好像真的只当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事实,真的那么简单吗?
且看他周身的气势,不怒自威,一副傲睨万物的姿态。
就算这样无声地坐着,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发出的强大压制,瞬间让人不敢轻视他半分。
除了主子,她又一次感受到震撼。
就算那太子云应宁,云亲王之子云轻沥,就连当今国师,恐怕也不及他。
当初她有幸见过那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的梅逸殿殿主梅容宇,如此一观,竟然发现此人与那位相比,丝毫不逊,甚至更甚一分。
这是偶然,还是蓄意安排?
如果这是某些人设下的陷阱,主子会不会因为这流双公子的特别,而上了当?
在这里见过了不少手段,这种情况,倒也是见多不怪。
虽然心中有些怀疑,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主子,这前院的所有房间都已经满了。那后院,皆是女子。除了那些小厮还有护卫的房间外,便没有空的屋子了。”
瑾娘有些犹豫地说道。
主子这脾气好像有些异常,平常可是不会说出这么粗鲁的话语。
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子。若是被别人知道她是女儿身,还如此模样,怕是会吓跑很多人吧?
“不是有柴房吗?收拾出来给他住。”
她的语气微微发沉。
没有屋子,难道要送他去外面的客栈吗?
“主子,这……要不就送流双公子去外面的客栈住吧,这儿实在是不适合这位公子住下。毕竟,这个地方……”
她没有将话说完,但她知道,主子一定能听懂这话。
“好,那就送他过去吧。”
也是,或许她并没有这些人的那些高低偏见。可他就不同,若是被人知道他来了这儿,名誉或许还会受损。
她的身份与他的不同,那些人没有看低她,不代表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不让人在背后说他。
这人固然很是让人讨厌,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仇恨,害了人家。
“这里不是有一间现成的屋子,何需再去找?
这名声,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若是在乎它,我便不会来了。”
听到她的话,流双忽然开口了。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眉宇间尽是超俗,说话的语气也是平静异常,让人一听便知他态度坚决,不是一个在乎这些凡俗的人。
白霖霜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看来挺看得开的嘛。
只是,这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呢。难道她在哪儿听过?
他的意思,不会是……
瑾娘听到他这么说,心下吃惊。
这人果然不简单!
他的话是到底要表达什么?
她稍稍一想,便问了出来:
“流双公子不会是要住在这天字一号房吧?”
这怎么可以,这是她专门留下来给主子住的。
何况,主子她……
她是女子,怎么能与这人一直接触?被识破身份事小,闺誉之事可是不能忽视。
“有何不可?”
流双这句反问让她再无话可说。
听到他俩的对话,白霖霜差点将将刚喝尽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确定不是来砸场子的吗?居然要住在这里。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吧?这种玩笑能随便开的吗?
真是的,一点也不分场合。
她憋回嘴里的茶水,将它咽了下去。
流双虽然忘不见,耳朵却是十分灵敏。像是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他的嘴上噙起一抹弧度。
白霖霜继续低着头转着手中的杯子,脑子却是在想着这事该如何办。瑾娘见白霖霜未开口,便知她在细想,也不说话打扰,只静静待着。流双也低下头来看着桌面,未置一言。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约莫一分钟后,白霖霜抬起头望向瑾娘,嘴里开口道:
“依他吧!你且将书案上我写的药材去买一些,回来后熬了给他喝。也照例为竹心再弄一些药回来。
还有,去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和平常需要用到的物品,送到房间来吧!”
“主子?”
瑾娘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回答,所以更加难以相信。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主子不仅答应了这个荒诞的要求,更是如此周到地为他准备那些东西。
白霖霜点了点头。
瑾娘那惊讶的表情她当然是看到了。只是,决定了便是决定了,没有必要去向她解释什么。
“是,主子。”
虽然心中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瑾娘也不敢再说什么。
她是下属,也没有什么太多权利去干涉主子的决定。
再次看了那流双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一刻的他好像又变了。
气息不再吓人,而像是涓涓流水,温和清澈。
又如不理世俗的隐世仙人,不沾染丝毫污秽,纯净得让人觉得,见他一次便心生亲近,完全讨厌不起来。
就似三岁孩童那般,全是纯真,远离人与人之间的利益阴谋。她都不由得怀疑,刚才看他那些感觉都是错的。
这样的男子,怎么会与那些低劣的手段联系在一起呢?
收起心中复杂的心情,她行了一礼,便缓缓踱步过去,拿着书案上的那张纸出去了。
白霖霜看了一眼屋内那人,便默不作声地从窗户离开了。
来到后院,看到那些女子们皆在认真练习,她便拍了拍手。听到她的拍掌声,众人停下手中,齐齐在原地屈身行礼,道:
“主子!”
“嗯。接下来我便开始教大家一些新的东西。”
她应了应,便走到自己的古琴旁,继续引导她们训练。
夜幕很快降临。
回到房间的时候,看着桌边坐着的人,白霖霜才想起,这里多了一个人。
天色还未完全漆黑,屋内还没有点灯。透过有些昏暗的光线,她只看到他的侧脸,隐隐约约,朦胧神秘。
他们离得不是很远,她却觉得,好远,好远。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神帝与普通的凡间之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就算是有,也只是,黄粱一梦。
白霖霜忽然间觉得心中十分惆怅。她不知道这惆怅因何而起,只是,待发觉时,已是深深嵌入脑中,避闪不及。
“怎么一直站在那儿呢?是不是,我长得太美,看痴了?”
她的目光许是太过炽烈,就算是看不见东西的流双,也发觉了她在看自己,不由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