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应宁见两人进来的一番动作,微拧了拧眉,正打算离开,却在云厉的唤声中停了下来,只听云厉说道:
“应宁,你就留下听听,也知晓未来的太子妃究竟是如何遇险的。这几日你每日往回头崖和皇宫两头跑,也该想知道你未来的太子妃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三言两语间,就透露了不少信息。白霖霜心想:他这是在强调,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应当恪守自己的本分;再者,也告诉她,云应宁是如何为她担忧,为她做了什么。言下之意,她应当要知道这些事。
好一个皇帝!
尽管低垂着头,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她猜测,他的脸上肯定是一番莫测。
“是,父皇!”
云应宁也正想听听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刚才觉得这种情境,作为太子,也该有所作为。
“赐座!”
睨了两人几眼,云厉再次以一种威严不可抗拒的语调沉声道。
“是,皇上!”
白霖霜和公孙青寒同时应道。答后,白霖霜扫了两边几眼,却见公孙青寒已往右边的座位而去。顶着向自己射过来的两道视线,她往左边走了去,坐在了云应宁右边的椅子上。
选择这个位置,也是经过几番思量过后才有的决定。现在,她并不适合,“顶风作案”。
可她察觉,自从她坐向这个座位后,始终有一道目光格外炽烈。等她漫不经心地瞄一眼后,却发现那好似自己的错觉。
见两人落座,云厉才道:
“听说爱卿与霜儿是上元节那夜在市集上遇刺的,且不妨仔细说说那夜的细节。”
云厉将手边的折子一推,一脸兴致地望向白霖霜和公孙青寒,语声中带着微微暖意与试探,也仿佛一个老父亲般,正慈祥地关切着自己的孩子。
云应宁也一直看着右边的她,眼中温柔款款,深情迷人,令人艳羡。
她也刚打算开口回答,不巧,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那个她一直以为太过高冷不太喜欢解释的人却在一片冷寂中缓缓说来,语气说不上是多么柔和,却也掷地有声,冷漠中夹杂着条理清晰,只听到:
“回皇上,皇上说的是。我与三小姐在上元节那夜碰巧相遇,刺客却忽然出现。实在是臣之疏忽,才让刺客有机可趁,将臣逼至回头崖,也该是连累了三小姐,不幸地同臣一同坠崖。或许是上天怜悯臣,即便坠入崖中,也侥幸捡了一条命。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也无甚大碍。
后来,臣与三小姐寻了几日的路,也或许是臣与三小姐命不该绝,遇到了上山的砍柴人,被他们救下,走出崖底。刚恢复些力气,臣与三小姐便去山上寻太子殿下等人。如今便是这番情景,无需臣多言。”
屋中人听言,眼底的神色又是变化了几番。
云应宁握了握袖中拳头。
“寒世子,听完你所说的,本太子这里依旧有些疑惑,还请世子能为本宫解答疑虑。
那日,本宫只是晚了几步去回头崖,可去了之后才发现,崖中竟被人布了阵法。寒世子精通各种奇门遁甲之术,想必应该发现了那阵法。既是如此,霜儿与你为何不是被困于阵法之中,而是落入崖底?
世人皆知梅逸殿殿主梅容宇有过人的本事,可他也到了那里,细心钻研几日,却对那阵法无可奈何。
本太子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隐士高人,竟然让梅逸殿的殿主都困神。
如此多的说不通,莫不是世上恰有那么明白的巧合,仿佛有人精心策划,下一场棋局呢?”
听到他突然出现的声音,以及话中明显不是因为自己心中疑惑而提出的问题,公孙青寒的嘴角冷冷勾住,情绪黯淡地吐出几句话: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高人隐士自是有。能困住梅殿主的又何其之多?人有不擅长与擅长之举,自是成道理。
太子殿下可曾听过“阵眼”一说?我与三小姐掉下崖中,触动了阵眼,导致阵法启动,这也在情理之中。而太子殿下对此事耿耿于怀,青寒也能预料。
只是,青寒不喜他人无端揣测,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屋中三人又听他这一番话,无一不又变换了神色。
“只要寒世子未逾越本分,本宫自然都会成全。”
云应宁拨弄了弄眼前衣袖,懒散悠然自得道。
他这话一出,白霖霜也算明白了大概。
所谓逾越本分,大抵就是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他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就是希望公孙青寒是未曾做过某些不该他做之事。至于是什么事,那倒有待思量。云厉虽未明明白白直接说出,还真是碍于自己天子的身份。
这可是他的爱卿呀!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差矣!本世子当然知晓何事乃本分之事。太子殿下思虑过多,恐不利于养身健体。如今皇上在旁,这些事,皇上该是会为臣做主的。青寒惶恐,并不知做了何越矩行为。”
男子唇角压抑,气息冷凝,云厉不由得打断这两人本还要继续的话题。
“应宁,此事前后已经再清楚不过。无需多言!”
云厉望向坐得严整周正的公孙青寒,
“爱卿这几日定是没得到过安宁,如此一难,是该有个转圜时候。这样吧,朕就免你三日假,给你多些日子养养身体。”
“多谢皇上,臣领旨!”
一锤敲定。
白霖霜明白,皇帝这关算是过了。
出了御书房后,云应宁走向她身旁,语气温和:
“霜儿,我送你回去吧!”
她眨了眨眼,微微扬了扬唇,推脱:“不必了。你这几日也为我的事辛劳不少,还是回你的府里歇息吧!”
“也好。”见她话语中并没有多大的兴致,也对他无多大的排斥,云应宁眸光温暖,温柔攒着星光,徐徐瞧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公孙青寒,倾了倾身,缓缓踏步离去。
白霖霜也欲离开,可心中纠结了几秒,还是转过身对着那始终未发一言的人道:
“先走一步了,再会!”
不等他答复,她便带着幽韵径直往外而来。身后的男人一眼望尽眼前,直到眸中再无身影,才动了动身子,向着她离去的方向而去。
路边宫婢太监穿梭,见到她,都是微微倾着身子行了礼,继而远远散去。路边野花还未拔新,却隐隐有种想要脱颖而出,想要一飞冲天的气势。
借着稍稍偏僻的宫道,白霖霜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小姐,皇上问您和寒世子什么了?他有没有为难你们呀?”
幽韵也学着她的动作,踢着脚下的石子。跟在后头的太监低眉顺眼,煞是懂事,乖顺静默。
“能问什么?大抵都是问些该问的东西。不该问的,当真是一句都没有问。”
眸光冷凝,她冷冷而言。
古往今来,能够坐上九五之尊之位的,除了某些废柴,应该都有些本事。若没有几两能力傍身,是决计不能坐得长久的。
某些话语,自然是不能直直当当地表达出来。不然,一则显得胸无点墨,二则,自然直接表现他本人是否能承得住气。
“那小姐,奴婢还没问你呢,这几日,你有没有觉得日子过得着实难受?”
幽韵将石子踢得劈啪作响,越发欢畅。
难受吗?
倒真不觉得。
“什么叫过得难受?”
白霖霜蹙了蹙眉头。停下踢石子的动作,她懒懒问道。
“就是说,小姐身边没有奴婢,会不会觉得难受?”
幽韵仔细端看了她的神色,轻轻补充。
“我觉着吧,却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