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的人,却不知话从何说起。万千思绪,终究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未置一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枝丫间缝隙有阳光透过。夏季本就炎热,即便在这天然的森林之内,尽管沉浸在大自然中,有绿树遮荫,她还是觉得很热。心情莫名的烦躁,她用手挡住头顶的烈日,转身而望,“不说话,那我便回去了。”她不想做些无畏的挣扎。既然他能找来,就说明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霜儿……你与玉祁霁是旧相识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是!”
他继续问,“所以,你是要跟着他去玉荆国了对吧?”
白霖霜:“是!”
公孙青寒:“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去了那里,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霜儿,你知不知道,这背后存在的意义?你与云应宁的婚事,都还未有定论。如今,你却要去玉荆国,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愣了愣,反问:“寒世子在说笑吧?我与谁干嘛,那都是我的权利。与你的感受,又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上前,一边靠近一边说,声音低沉嘶吼:“莫非你是要让出掏出心给你看看,我是否真心对你?从始至终,我都是在用真心待你,就算是一个傻子,也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可是,你不但不傻,你还比别人聪慧!
从我们相见,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我们……难道你就没有动过心?你真的是铁了心地要跟着他走?我以为,不管是对谁,你都不会有特殊对待。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我发现,我对你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未曾了解一分,哪怕一分!
之前,你与梅容宇之间的纠葛,我尚且劝我自己,不用在意。因为,我觉得你对他,是不可能动心的。后来,又是你与云应宁的婚事。我知道,那也不过只是一纸婚约,我逼迫我自己忍住,那纸婚约早晚都会撤去。同时,我又害怕他们看到你的好,我害怕他们会对你动了心思。我也数不清楚是多少夜的彻夜难眠,多少次的身不由己,多少次的痛苦忍耐,才使自己不要见你,不要出手对付那些对你动了心思的人。
我也以为,你对我,还是有情的。我也以为,即便你失了忆,还是会再次喜欢上我。可是,是我太自负了。不变的是我,站在原地的人是我,求而不得的人是我,痛苦挣扎的人是我……
忘不掉的人是我……自作多情的人是我。原来,都是我自己狂妄自负。你永远都不会回头看看我了。”
低喘夹杂着痛苦,他一步一步往自己走来。胸口闷了闷。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语句震住了,愣在了原地。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脏跳动得格外异常。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她在怀疑,也许,曾经与他青梅竹马的人不单单只是前主人。如果是来自灵魂的拷问,谁又能稳稳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不知情何从起,从何灭。
她忽然看到他眼角滑下的晶莹,狠狠击打着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喉咙处一股气不上不下,噎得她心惊肉跳,不得安宁。
低哑殷沉的语声继续传来,传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好。为了留住你,我将我最后的秘密告知于你。我保证与你坦诚相见。如果,你还是要离开,我不会再留你。”“你”字刚落下,那洁白如玉的手指就掀开了脸上的面具。遮蔽滑下,那张脸就清清楚楚地倒映在她的眼帘里。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毋庸置疑,那是她见过的最是动人的脸,也是最为深刻难忘的。那一张脸,只要望见一次,就再难忘怀!
“现在,看到了这张脸,知道了我是流双,你还是要离开吗?”
他站在自己身前,为她挡去了大片阳光。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难以平静。
是啊,她是流双。就算当初猜到他就是流双了,可真正看到,还是无法从心里完全接受。她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都没能完全消化这件事情。
那次坠崖,她已确认。
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一直在蒙蔽麻木自己,她告诉自己,不能因为他是公孙青寒,就能原谅他带着企图接近自己。如今他给了自己一个真相,她反倒更加不能走出心里那道坎。
她忍着胸口的疼痛,无情讽刺,“我想,你该给我解释的是,为何要怀着目的接近我。至于我去玉荆国的决定,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也请你,让路。”
她突然笑出声来,“对了,其实不需要解释。我们之间,还没有解释的必要。”
挪开步子绕开他,眼间却有一滴滚烫落下,随即蒸发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没有出现。身后倏地传来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她停了停,却没有再回头。
回到马车里,玉祁霁兴致盎然地追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了?”她转身就躺在了席上,“没什么!就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又要问,却听见她道:“该午睡了,有些困。我先睡会儿!”就倒身睡过去了。
男子看着她的后背,嘴角却闪过一抹苦笑。也许,有些东西,是不一样了。
马车渐行渐远,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赶了五天五夜,终于到了玉荆国的都城京都。一路上,玉祁霁给她说了京都的风土人情。对比云沧,玉荆国的民风较为开放了些。男女婚嫁,除了皇室子女,大多皆是你情我愿。喜欢就可以在一起。女子大可和自己喜欢的人自由约会。
下马车后,早有官员来迎接他。他对外人称道自己陌夜公子,说是在云沧结识,引为知己,故带她来玉荆国赏异国风情。玉柔薰见到她,虽然颇为惊奇,却没有说什么话。她没有跟他去皇宫见玉皇。对她来说,最大的愿望,留在这里最大的用处,就是治好他的腿。
进入太子府后,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丫鬟,名叫小缘。那丫头虽比不上幽韵机灵唠叨,但也善解人意,面面俱到。
这日,她正在园中看着书,沐浴着阳光,一阵轮椅滑动声响起。她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嘴上却道:“早朝结束了?”
玉祁霁笑了笑,挥退了下人,坐在她面前的石凳旁,温柔缠卷:“是啊。你说,我俩这样子,是不是很像一对老夫老妻?我去上班,而你,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她的眼神忽然闪了闪,“贫嘴。哪里来的老夫老妻,还需要去上班?准确说来,应该是霸道总裁和她的小情人。”
他被逗得咧嘴大笑,“好啊!这个比喻好!我的小情人!来,过这边来帮本少捶捶肩!”
她翻了个白眼,“我才是那个霸道总裁。你,顶多只是我三千情人之一。要捶肩,也是你帮我捶吧!”
他还真自己推着轮椅滑过来,“好,好,小心肝,奴家帮你。”顿时刺得她一个机灵,鸡皮疙瘩遍布满身。她伸手就把书扔了过去。他一闪,那书竟然落到了地上。
“好你个家伙,居然让灰尘玷污了我的书!看我不打死你!”
本是要上前的轮椅换了个方向,两人一直乐呵呵地吵来吵去。
“女王,你就饶了我吧!小的知错了!”
“知错也不管用,该打还是得打!”
“小的真知道错了,女王开恩啊!”
“我是女暴君,不开恩,只开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