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巴黎的一间工作室。
女人长发顺着肩膀落下,手中的铅笔在画纸上清秀勾勒。
拖尾婚纱经过多次描绘,上色,在单薄的画质上变的栩栩如生。
桌子旁边摆着一杯红莓黑加仑,冰镇。
女人用着左手画画,右手没动,但偶尔会时常发酸,女人皱着秀眉一脸无奈。
天气一冷,她这手腕就跟催命似得疼。
“许黎,有人找。”
薇薇安带着一副限量款墨镜,扭的两步路快把腰给扭断。
“啊?来了。”许黎从座位上起身,拿着桌子上的红梅黑加仑往微微安身边走去。
“谁啊?”
薇薇安眼神一眯。“哟,这个点,还能有谁?”
许黎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眼时钟。
六点了。
“我知道了,稿子赶完了,保证你明天能按时交差。”
许黎俏皮的眨了眨眼,一个wik朝着薇薇安送出。
薇薇安起了一个鸡皮疙瘩。“快去吧,一会那位看不到人,又要来找我麻烦了。”
巴黎的街头总是充满浪漫气息,每一株鲜花都代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许黎笑了笑。
“每次都是拿假花送给我?”
许宴微微僵住,摸了摸许黎的头,他哑声。
“知道你喜欢,但是有些人花粉过敏,也没办法啊?”
“我明天设计的婚纱可能要走t台,你会来吗?”
许黎收下玫瑰花,满脸期待的望向许宴。
“嗯?那可能要看我时间。”
许黎看破不说破,靠在车椅上,脾气上来,她也不搭理他了。
许宴黯然失笑。“你那场比赛我缺席过了?”
车里温度渐渐回升,许黎唇角的笑意隐藏不住。
“不来可不行。”
“………”
京城乱成一锅粥。
周迟醒了。
在第六个月的第一天。
病房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周迟冷着眼,谁也不搭理。
“能给我让一条道吗?我想喘口气。”
一群人:………
陆军长笑的抹去眼泪。“这臭小子!我就说他命大,绝不会这样就没了。”
周迟靠在枕头上,脖子上隐隐痛疼,他也没当回事。
忽地,哐当一声。
病房门几乎被来人给生生掀开。
“队长!队队队队队………长!”
陈风眼泪横飞,几乎腿一下就软了,跪在都上,人哭的撕心累肺。
“呜呜呜。”
周迟被陈风抱的直皱眉头,脸都黑了。
“你哭丧呢?”
陈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门外站着警员的全体,荷尔蒙的气息爆棚,引着几乎整个医院的视线。
个个都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感的惊天动魄。
“周队!”
周迟:………
扶上额头,周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馊主意不用想,他都知道谁想出来的。
陈风还沉浸在喜悦中,总算他这半年雷打不动的烧香拜佛起了作用。
“队长,我知道你要对我说感恩的话,但是不用,我心里都知道。
“………”
“你跟我不必如此客气。”
“………”
周迟强忍着现在想踹一脚陈风的冲动,手中的拳头都握的嘎吱响。
简单的嘘寒问暖之后,周迟就遣散了一些人。
房间里只剩下陆军长,陈风以及李响。
周迟直奔主题,指尖上拿着根烟。
“桑挽的尸体找到了吗。”
陆军长脸色骤然一变,人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臭小子!你要是还敢玩!我……我!”
陆军长吓的手都哆嗦,嘴唇也渐渐变得发紫。
周迟吸了口烟,直入嗓子到肺部,他不缓,人被呛得猛咳。
“咳咳!………”
“都说让你别抽!别抽!你当你这幅身子还跟以前一样吗!”
陆军长原地拍手打转,急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了老陆头,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你放心吧。”
周迟还是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不如以往那么有劲。
沙哑着嗓音,费力的张口。
“帮我买碗粥吧,我醒来还没有吃饭。”
陆长冷呵一声,但还是转身出去给周迟买早餐去了。
房间里的气压不减反增,陈风装着傻不去看,李响却实在受不住他这锐利吃人的眸子。
“尸体找到了,人火化了。”
这话一出,陈风猛的踹了李响一脚。
啊!我操!”
李响好悬没磕在桌角上。“陈风!你他妈……!”
说着,一声咳嗽声猛的传来。
周迟快要哭出来。
他一把拔下手背上的针头,就算流血他也没看一眼。
“墓地在哪……带,带我去。”
陈风赶快扶住周迟,“队长!”
这一刻,周迟的心再次疼到麻木,他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迟!周迟!”
李响也吓住了,两人疯狂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
“深呼吸!”
陈风看他脸色涨红,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
一时慌的不行。
“周迟!醒醒!”
这一天,周迟再次受到刺激,可能是那颗心早已变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他也不在乎了,人像是被剥离了灵魂,如同行尸走肉。
最终,陈风跟李响扭不过周迟,瞒着陆军长,两人带着周迟去了桑挽的墓地。
桑挽葬在陵南,风景好,周围都是空墓碑。
是云晚棠选的,她说,桑挽生平就不喜欢热闹。
现在人不在了,周围也就静着吧。
这才导致了几乎整个墓园,陵南这一片,只有桑挽一个。
周迟下车的时候挣开束缚,他自己去,不让陈风跟李响跟着。
这几天,京城都是雪花乱飞,寒冷骇人。
雪面覆盖到了膝盖,周迟不顾看门大爷的阻拦硬要往里进。
一步一个脚印,每走一步他心就疼一分。
他身体不如以往,走两步就要喘口气,唇色苍白。
额头上更是冒出丝丝冷汗。
冷风来的及,飘落的雪花落在他肩头上,轻飘飘的,却把他给生生压下去半截。
陈风不忍看到这一幕,默默转回了头。
身体冻的哆嗦,他腿都发软的打颤。
眼捷上缓缓凝结上冰霜,手背骨节刺的通红。
扑通。
他没站稳,直接人栽了下去。
滚烫的泪水滴在雪面,绽开一朵朵融化的花。
雪面掩盖住了他大截身子,周迟哭的几乎快要失声,低微到了尘埃里。
慢慢的,他重新站起身,忍受着骨头被折断的痛苦,他一步一步向桑挽的墓碑走去。
短短六个月,将他身上那层不值一提的桀骜去的干干净净。
桑挽之墓。于22年,10月30日身亡。
膝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周迟低着头,任由眼泪滑落。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去抚摸上桑挽的照片。
她不爱拍照,成年后基本没在拍照。
这张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她笑的很灿烂,很好看。
一张照片,让周迟溃不成军。
好半晌,周迟抬起眼眸,泪水弥漫在眼眶。
他弯下身子,似是说给自己听。
“我来这,会不会叨扰到你。”
“可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因为用力,周迟的指尖里渗出血迹,他小心翼翼,颤抖的亲吻上墓碑。
热烈,滚烫的吻混杂着泪水。
远处一个手拿摄像机的人影一顿。
“世俗悲欢离合,离别是常事。“
咔嚓,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
镜头下,他视她为心脏,视作最为疼痛的肋骨。
三天后,这张照片被寄到巴黎。
许黎取到寄来的信封时,指尖停留在京城的集邮画上。
眸光流转笑意盈盈的撕开封条。
奇怪,一张照片,一封信。
许黎率先打开了那封信。
见字如面。
【许黎,知道你要去参加设计师走秀,别怪我因为京城事务繁忙走不开,这是根据你的考题,给你带来的灵感,希望会对你有所帮助,等回到巴黎,自当拿上礼物亲自赔罪。】
落笔: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