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倒是也不怀疑,点了点头,四下扫视了一眼,见周围店中仍是无人,他便好似来了兴致一样,兴致勃勃的往白衣男子那边又凑了凑,然后开口说道。
“要说这大将军的家人,其实说来简单,大将军此生只娶过一位夫人,那就是柳怡然柳夫人,而说起来柳夫人,那可真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啊,达官显贵之中,或许对柳夫人的情况知之甚少,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当中,却是深知柳夫人的为人。”
“柳夫人本是宣城柳庄人士,十七岁之时嫁入司空府里,而后一共为大将军生下一儿一女。可惜啊,大将军一片赤诚忠心。在他儿子十岁那年,大兴与邻国曾有过一次战争,而那一年,也正是司空大将军镇守边关,敌国的细作为了威胁司空大将军,不惜一切代价潜入了皇城,带走了当时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公子,然后于两军阵前威胁司空将军。”
“当时司空将军足下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柳夫人生下的女儿还未满一周岁,所以,小公子对司空将军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但大将军却愣是凭借自己对朝廷的一片赤诚之心,无视了敌军的威胁。最终结果……唉,虽然赢了战争,但小公子却是不幸遇害,可怜柳夫人那么好的人,自那之后便彻底垮了,终日郁郁寡欢,之后不到三年光阴,便直接撒手人寰,留下了可怜的司空小姐,与大将军相依为命。”
那小二着实是一阵长吁短叹,言语中尽是无奈的感慨,“昔年曾有一次饥荒,那一次,皇城四周聚集了不知多少难民,小人虽不是其中之一,但也有幸见过柳夫人的义举。那时司空将军征战在外,是柳夫人,几乎搬空了整个司空府,之后日夜操劳,才救下三万流民的性命。除此之外,平日里柳夫人也是经常行善积德,在宣城和皇城都是出了名的,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真是可惜。”
“算算时间,司空大将军现在也有近五十岁高龄了,司空小姐倒是正值双十年华,可怜司空大将军,为了朝廷,如今身边也只剩下司空小姐与之相依为命,真是让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都觉得心酸不已。”
这样的一个人,确实是值得让人敬佩,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朝廷,奉献给了百姓,以自己的命,甚至自己家人的命,守卫边疆,守卫大兴王朝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若这样的人都不值得众人敬佩的话,那也就只能说明这世道着实是世态炎凉了。
小二介绍到此处,也是停顿了一下,正沉默间,酒楼门前的大街上却是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动静,那小二好奇的转过头去,却见是一支不知何处的队伍,十几个人,皆是骑着马,正缓缓地从街道上经过。
“这……”
那小二多看了两眼,蓦然却是一愣,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在白衣男子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起了身,然后径直的走到了酒楼门口,扒着门看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古怪的走了回来,走到那白衣男子面前。
“公子,这……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您运气好,方才街上走过去的那支队伍,领头的表示司空大将军,您看您这……”
“哦?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白衣男子眉头一挑,之后便是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微微一顿,却是又从身上掏出来一锭银子,然后递给了小二。
“多谢阁下方才讲述这么多事情,这些,便当做是谢礼吧。”
“啊?这……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旗开得胜,那个……开门红,祝公子能够早日能与亲戚相认。”
小二喜不自胜,不过说上几句话的功夫,便能得到这么多的赏银,他哪里有不开心的道理?对着白衣男子便是一阵鞠躬感谢,嘴里也是乱七八糟的说着自己觉得吉利的话,但等到他抬头之时,眼前却早已经没了那白衣男子的踪影。
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两锭赏银,不知道要顶他多久的工钱,小二心中感慨一番,将那银子再度揣进怀里,但手还没等伸出来,他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这公子不是家道中落吗?
这公子不是投奔亲戚吗?
家道中落还出手这么大方?
靠,又被骗了。
……
“将军,过了前方这片丘陵,便能看到皇城地界了,那贼人三番五次的以大小姐之安危来要挟,却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属下猜测,这会不会是边境那些不老实的对手在故布疑阵呢?”
“你管他是不是故布疑阵,将军膝下如今只剩小姐一人,小姐的安危自然极为重要,别说还不确定究竟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我们也不得不重视此事。”
马背上的几位将士高声议论着,领头的一位中年男子却是一直脸色沉重着,四五十岁的容貌,倒是依旧龙精虎猛的模样,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沧桑痕迹,却抹不去他的昂扬斗志,纵使此刻有事忧心,却依旧埋不住他的一身悍气。
“此番回去之后,这件事一定要派人调查清楚,而且雪儿的安危也不容忽视,疤脸说的没错,我司空云烈膝下如今只剩下了雪儿一人,便是我死,也不能让雪儿有危险。”
阴沉着脸说完这些话,随即却是一声轻叹,眉眼之间闪过几分落寞与颓废,好似一下子便老了几岁似的。
“唉。”
一声轻叹,司空云烈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即抬头望天,健壮的身影,此刻却是难得的多了几分萧条。
“终究还是老了,不似当年果决,虽然赤诚忠心不变,但终究还是多了许多顾虑,陛下,希望您能体谅老夫心中无奈,我膝下唯一的孩子,老夫……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经皱巴巴的信纸,不知道第几次掏出来看了,千里迢迢的从边关回来,就是因为这封不知道是谁送到他手里的信,信上说雪儿有危险,他这才急急忙忙带了人返回皇城,此刻虽然未曾全力赶路,可他心中焦急,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放不下?说到底,司空将军还是变了心吧?若是放在当年,大将军,便是您那亲生儿子死在您面前的时候,也不见您皱一下眉头啊。”
山丘小道的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脸上也围着黑巾的男子,怀中抱着一把剑,此刻正站在司空云烈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用嘲讽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