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了，所有人，包括大兴皇帝陛下，包括北尧所属的臣子欧大人。
“无殇可知……这司空雪……乃是何人？”
沉默毕竟解决不了问题，原本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甚至可以称之为是两全其美，倘若能用皇城中一名富贵千金与李无殇结亲，无伤大雅的前提下，大兴又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利益分配，甚至那女子……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现在呢……
那女子……竟是司空雪……
而司空雪的父亲，毕竟是司空云烈。
“陛下此言……”
李无殇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听闻大兴皇帝陛下如此言语，再看一看其态度与眼下的情状，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了思索的念头，沉默片刻，然后犹豫着小声说道。
“姓氏司空？莫非这司空雪小姐，竟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但说到这里，也已经表达出他的意思来了，表示他已经猜到了答案，而后殿堂之中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可知道司空将军的女儿，对司空将军本人有多重要？而司空爱卿又是朕的心腹之臣，无殇啊，倘若是别的女子，朕便是做个无情之君，也定然会为你做主。可是司空卿家的女儿……无殇啊，你可能理解朕的态度？”
每个国家其实都有这样的情况，虽说一国之君万人之上，一声令下，麾下臣民莫敢不从，可有些人，特别是某些重臣，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轻易得罪，不是得罪不起，而是不想得罪。
下的命令，那些重臣明面上肯定不敢拒绝，但谁能保证其心里会不会有怨气？一旦有怨气，君臣之间说不得便要生了嫌隙，这对一个国家的统治可是极其不利的，没有哪个君王会为了些许之利就轻易犯这种错误。
除非……利益大到让人无法拒绝。
但眼下的这场交易，哪怕大兴占据十成的利益，都比不上一位大将对朝廷的十成忠诚。大兴皇帝虽然不算多么精明，但这笔账还是算的清楚的。
“无殇……明白。”
李无殇看起来有些失落，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身上，一位皇亲贵胄的身上，足以证明他的痴情了，但在眼下却没有多大的用处。
皇帝陛下的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了几下，背部重新靠了回去，脑海中想着那诱人的利益分配，多少有些不舍，但斜眼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空云烈，这份不舍便被他深深的压了下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是站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贪心？不是不可以，但每一次贪心的后果，他却未必承担的起。
“既然如此……”
虽然有些不舍得那两成左右的利润，但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陛下整理了一下心情，脸上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轻轻挥了挥手。
“关于此次大兴和北尧之间的贸易，无殇便让人与户部尚书陶大人进行商谈吧。”
“殿下……”
北尧那边的欧大人也是凑近了李无殇，轻声说道，“要不就让老臣……”
北尧使臣队伍里，除了李无殇之外，接下来的就是他了，他也是北尧掌管财政的官员，李无殇贵为皇室，不应该与人像谈生意一样讨论这些，所以这份任务理应由他接手。
“不。”
但李无殇却是突然抬起了手，一扫方才的几分失落，换上了一副坚定的表情，打断了欧大人的讲话，往前走了两步，拱手见礼，道。
“陛下，无殇还有话要说。”
“哦？无殇尽管说来。”
“两国贸易，我北尧依旧可做让步，只取其中之四，而陛下，无殇想用这部分的条件，向陛下换一个请求。”
四成？
也许让步的还不足一成，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十分之一成也是不小的手笔，四成……如果不与方才的三成作比较，这本来也算是不小的手笔了，只是有了刚才三成的希望，眼下的四成便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不过总是聊胜于无，抛开之前的三成的可能，眼下已经能够占到不小的利润了，大兴皇帝还是来了兴趣，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道。
“朕已经说过，此事朕无法强迫于谁，做不得这个恶人，无殇若是想让朕出面干涉，那便只能是一场徒劳。利益……虽然可观，但朕还不至于如此昏庸。”
一开口，便否决了让他出面干涉的可能，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明知道孰轻孰重的情况下，有些话，自然更是不能乱说。
“陛下误会了，外臣并非想让陛下出面，而是希望陛下能够允诺，为外臣争取一个机会。”
李无殇笑着说道。
“争取……一个机会？”
大兴皇帝疑惑，满朝文武百官也是疑惑。
“是的，外臣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机会。”
李无殇点了点头，“一辈子很长，却也很短，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着实是不容易的，外臣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弃，所以希望陛下能够给外臣一个机会，一个让外臣可以努力的机会。”
“努力？怎样努力？”
这一次，大兴皇帝还未开口，站在人群之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空云烈却是站了出来，一脸的冷漠，漠然道。
“允诺北尧殿下可以使用手段吗？凭自己的努力得到鄙人之女？北尧殿下，我司空云烈一介武人，最烦的就是这些东西，而我司空云烈，自认为也不需要荣华富贵来做什么提升，我司空云烈的女儿，也绝非肤浅之徒。北尧殿下，你身份尊贵，而小女身份卑贱，你们之间，不合适！”
“不合适”三个字，司空云烈说的斩钉截铁，他是大兴的将领，生是大兴的人，死是大兴的鬼，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安上他国的标签，他的女儿也一样，绝不可能与他国之人扯上断不了的关系，关于这一点，根本没得商量。
“司空卿家爱女心切，朕……也是无话可说，无殇若不想放弃，还是……想办法说服司空卿家吧。”
在朝堂之上擅自站出来说话，本是大忌，但此刻大兴皇帝的心头却是只有欣慰。他本就不想答应这件事情，但以他的身份，有些话是不能说太直的，而司空云烈一介武人，性子直，不怕得罪人，尤其是不怕得罪他国之人。
所以，眼下的情况由他来接手，应该也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