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跟季老爷子说完成绩后。
季老爷子便捋着胡子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不中也好,皇帝今年广招贤才,大有要壮大势力的架势。”
“你出自淳朴的乡镇,并不适合那种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涯。”
钱明也有同感,“先生说的对,此次进京,学生确实经历了许多人情世故。尤其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光是在学子中就每天都在发生。”
钱明想起自己这大半年都在你争我夺的环境中生存,也是颇有感触。
他初上京城时的那种仰慕,到后来官场上的那种心机都叫他望而却步。
钱明在京城住了将近一年,越发觉得自己并不喜欢那种勾心斗角的官场。
所以这次无论能不能入榜,他也不会特别失望。左右他已经尽力去考了,倒也没什么遗憾。
若真要当官,他也比较想在小县城里当个父母官。
这样一来,既离家近,又不用天天生活在那种复杂的人心环境里。
季老爷子见他这幅表情,也只是叹气了摇了摇头。
“你本性淳朴,确实不适合京城。往后若是有机会,你且在小地方当个父母官吧。反正在哪里都是为民办事,不消一定要去京城里。”
钱明笑道,“先生果然看的比较通透,我还怕您说我不上进哩。”
季老爷子也笑,“初来这里时,我也觉得此地偏远,不如州府的热闹。但待久了,便觉得这里哪哪都好,就连早晨起来的鸡叫声,老夫都觉得格外得亲切。”
季老爷子一辈子都在皇宫教书,里面的勾心斗角可见不少。
自打他辞官来到这里,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这人一旦放开心情,再不用那么多心计,人也就放松下来了,自然看什么都觉得美好。
季老爷喜欢这里,钱明也喜欢这里,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懂了。
瑜姐儿在茗姐儿屋里看完她的绣品,又点拨她一番,这才走出去。
她见她爹还在跟季老爷子聊着天,便跑过去听他们讲话。
团姐儿见她姐跑了,也跟着在她姐身后跟着。
茗姐儿看她们跑出去玩,便也放下绣品跑出去追她们。
瑜姐儿想去找她爹,却看到季老爷子的书房关着,便没进去。
茗姐儿这时候拿了一个毽子出来,挥手招呼她们过去踢毽子。
“瑜姐儿,来踢毽子啊。”
瑜姐儿笑着说好,便跑过去跟茗姐儿踢毽子。
团姐儿不会踢,却也哼哼唧唧学着姐姐的动作。
她们这会正玩着,门外却又来了一个人。
这时候季家院子的大门并没有关着,而是开了一半。
那人冷不防的出现,也是把瑜姐儿跟茗姐儿吓了一跳。
茗姐儿哆哆嗦嗦的问,“你、你找谁??”
但对方却无力答复,只难受的咳了咳。“咳咳…”
瑜姐儿朝门边看过去,那人正虚弱的扶着门框,要倒不倒的样子。
因为夜色已经黑了,加上瑜姐儿她们站在院子里,看人也不是很清楚。
但透过月光,瑜姐儿隐约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那人身量不高,看着是个男孩的身形。
他浑身脏乱,一张小脸全是黑泥,头发上还掺杂着泥土跟菜叶子,脚下的鞋子也破的不成样子。
他这么一副打扮,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模样。
小胖团被对方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她姐身后。
茗姐儿也跟着躲到瑜姐儿身后。
瑜姐儿倒是不害怕,她看对方虽然一脸脏兮,眼神却透着坚定。
瑜姐儿狐疑问道,“你是要喝水吗?”
之前有乞丐路过,也会上门讨杯水喝,所以瑜姐儿以为他是来要水喝的。
但对方却摇摇头,嗓音沙哑道,“请、请问、这季、是、季家吗?”
瑜姐儿点点头,“是季家。怎么了吗?你找谁?”
那男孩嗓子有些干渴,艰难发声,“我、我找、季、季爷爷。”
他声音虽然沙哑,却咬的很清楚。
瑜姐儿听他要找季老爷子,狐疑道,“你要找季爷爷??”
对方拼命的点点头,眼底还有了点点星泪。“对、我找、找他老人家…”
瑜姐儿叫他嗓子十分疼的样子,也不想叫他多说话了,只疑问的看了看茗姐儿?
茗姐儿在旁边瞧他许久,越看他越觉得熟悉。
她在脑袋里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你是桦哥哥???”
茗姐儿不待对方回答,直接跑进去找季老爷子。
“祖父!!!~”
季老爷子这会正在书房里,猛然听到茗姐儿的叫声,便出来看看。
“何事?”
茗姐儿一脸激动的拉着季老爷子的袖子,“祖父,您快去看看,桦哥哥来啦。”
季老爷子双目徒然瞪大,“什么?”
“你是说,桦哥儿……”
茗姐儿点点头,“嗯嗯,就是桦哥哥,我不会认错的。”
季老爷子连忙跑出去看。
院里。
瑜姐儿正给那个脏兮兮的男孩子倒水喝。
对方显然许久未进水,瑜姐儿倒多少,他便喝多少,一副不解渴的样子。
季老爷子过来时,他还在拼命喝着。
“桦哥儿??”
季老爷子满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小乞丐,一双老手都止不住的在颤抖。“是你吗……”
桦哥儿一听到这道混厚而后熟悉的声音,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
“祖父……”
他一边哭,一边跑进季老爷子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季老爷子抱着他也哭,“你竟找来了,这孩子…”
祖孙俩哭的老泪纵横,伤感不已。
就连茗姐儿也跟着掉眼泪。
留下瑜姐儿跟团姐儿一脸问号??全然不知道怎么了。
不过看着情形,那个叫桦哥儿的,估计也是季家人来着。
等到他们都哭好了,季老爷子才带那男孩去洗漱。
季老夫人今天出门去了,这会还没回来。
她老人家来香草镇这么久,渐渐的也适应这里了,闲暇时也会上街逛逛,或是去哪家唠唠嗑来着。俨然一副本地老太太的模样了。
等到她回来后,才知道家里又来人了,连忙问茗姐儿是谁。
茗姐儿擦擦小眼泪,“是桦哥哥。”
季老夫人“啊?”了一声,明显失望,“是他啊……”她还以为是她的那些孙子辈们回来了呢,结果却不是。
瑜姐儿听到这里还奇怪,“难道桦哥儿不是您的孙子吗?”
季老夫人嗨道,“是也不是,这事复杂着呢,一两句说不清。”
瑜姐儿好奇心作祟,便搬了小椅子坐过去,准备听季老夫人侃侃而谈来着。
季老夫人见她这张可爱的小脸满是八卦的意思的,也笑了。
“你啊,个子不高,怎的这么爱听大人说事?”
瑜姐儿嘿嘿道,“好奇嘛,您就跟我们讲讲吧。”
季老夫人叹了口气,“也罢,左右到这岁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那我就告诉你吧。”
瑜姐儿嗯嗯点头,便乖乖坐着听她老人家讲故事。
季老夫人先喝了口茶,慢慢道。
“那桦哥儿,原本是老头子好友的孙子。”
“那家人,早在几年前就没了。跟季家一样,也是犯了事。”
“不过这具体犯了什么事,还不都是上头说的算。我们官威再大,也大不过上头。最无辜最可怜的就是底下这些无辜的孩子们了。”
瑜姐儿听了半天,也听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原来那个叫桦哥儿的男孩,是季老爷子好友的孙子。
他家人早年被获罪,全家只留他一活口。且还是偷偷活下来的。
季老爷子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下他,可见友情深厚。
那会季老夫人知道这事后,还极力反对来着。
毕竟桦哥儿家犯的是大事,若是连累家里可咋办?
季老爷子最后无法,只得偷偷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