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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不只晓妆,所有的人大约也都知道换房闹剧的结局,如果不是内院起火打断了剧情发展,现在李奕城多半也已经睡在李奕年的房间里了。
因为李奕年也只在一开始委婉推托了一句,惹怒了李奕城后,还没被拖到内院门口,李奕年就大喊着愿意换给他了。
“说来说去,一开始的拒绝,不过是为了惹奕城生气罢了,先是让他闹起来,给大家看一个不讲道理的弟弟,再由自己做出一定的牺牲,扮演一个不断退让的温柔哥哥,二房这些年用这手段炉火纯青。我有时候也想啊,奕城打架再多,说起来也不过是给平民百姓做些见义勇的事罢了,又不黄毒赌,怎么就混到了纨绔子弟的等级?而李奕年这么小透明的性格,自家人都不见得能发现他,可是却偏在奕城的衬托下都很有些贤德的名声了,这是下了多大的力气去捧踩啊?晓妆即是二房的丫环,又同李奕年往来密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事出之后,李奕年一定会主动住进李奕城的房间里呢?”王怡真说道:“于是大家回房,奕城被太子带进房间里训斥,李奕年呢,他若是还回自己的房间,那这孔融让梨,奕年让房的美德行为,还怎么进行下去?”
“奕城闹腾一场,李奕年必定将房间拱手相让,两个房间本来就相临,只让小厮将少量的个人用品搬来就是了。”王怡真说道,“李奕年进房,看见了晓妆,自然会吩咐小厮去隔壁房间搬自己的个人用品,他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晓妆,正烦恼如何处理尸体时,内院火又起来了。李奕年这时候直接走出门外,他是第一个听到动静出门的,之后公子们陆续出门,众人一起奔赴内院,于是尸体就留在了奕城原本的房间里。”
王怡真说道:“否则的话,有谁能够站出来告诉我说,谁亲眼看见了他是从原本的房间走出来的吗?”
众家公子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之前众人也对过口供,火起之时,李奕年第一个出来,奔走呼告,赶往内院,众人随后,纪松凝最后,因为这最后,还让他承担了一些怀疑,但走在第一个的李奕年,却绝没有怀疑他的,他是最没有可能抛尸之人。但若是那尸体从一开始就在屋中,并不需要转移,众人便没有人能说得清,他最初到底是由哪个房间走出来的了。
“其实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太子妃也明白对不对?因为以您的智慧,完全是早在我之前就想通透了嘛。”太子妃当然比王怡真更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就算之前她忽略了李奕年,之后再用“香气”这个点加入进来的时候,她也应该已经想透了晓妆尸体未被搬动过,背后代表的意义,所以她才会开始积极的找人为晓妆之死背锅。
“如何?你可有证据证明,你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王怡真笑着问李奕年。成天都管她要证据是不是?也有你们拿不出证据的一天。
而这一次,她可是有证据的。
“李大少爷往衣服上熏香真是个好习惯。”王怡真夸他道:“这伽蓝香跟猫毛似的,路过就沾,也是个极好的习惯,你连住两个房间,还曾跟晓妆照过面,我猜,两个房间中,以及晓妆身上,都该有伽蓝香味的,我们大可以一起去闻闻,没有的话算我输。”
李奕年抖着嘴唇,想说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真的让王怡真很开心。三桩人命案子一次性告破,就跟大夏天一口气了三个冰淇凌一样舒服,可惜……夏天依然是夏天。
太子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以香气为证据,只怕并不妥当吧?”
王怡真面上冷笑着,刚刚她们咬死傅卫东的时候,不就是以香气为证据吗?
然而香气这种东西,真的不能当做证据,特别是在别人家里有香料铺子的情况下。
太子妃身边的婆子也冷笑着离开,不多时就带回了一盒香膏,大声道:“这是7姑娘常用的伽蓝香的香膏,一盒便是百金,晓妆那贱人管着7姑娘的房里,竟然起了贼心,将这香膏也盗了去,这就是自她身上搜得的。”
王怡真咬了一下后槽牙,她还真是忽略了,没想到晓妆身上会有伽蓝香盒。
王怡真看向丹阳郡主的婆子,之前两个人同时查尸,不知道这婆子可有查包?那婆子脸色发白,略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可以想见,丹阳郡主的婆子,去时只细查了晓妆的尸体,她为着主人丹阳郡主,只一心要查出杀晓妆的凶手,却并没有查她带着的细软中都有什么。反正李府丢什么,都不是她家的钱财,然而却被成了漏洞。
如今可怎么办?这香膏可能真的是晓妆盗去。就算不是,太子妃既然从香气上发现了不对,自然有办法临时找补一下,毕竟宣容斋是她的铺子,这些能给年轻小姑娘们当做礼物以示亲近的香料,她要多少有多少。甚至庞夫人、李杏杏,谁家女眷身边不带几种香料了,就算平时不会连盒子一起带,今天这不是要外宿嘛,太子妃的婆子趁人不备给她塞包里去,也并不难。
伽蓝香不能当证据,晓妆身上的香味来源,有了解释。
然后接下来,太子妃的死亡之眼略过了李奕年身边,李奕年的小厮突然跪了下来,大哭道:“是我,是我杀的晓妆姐,我……少爷是要我先进奕城少爷的房间打扫,我进去后……是……是晓妆姐她,她发现了我偷少爷的东西,我就……”
很明显,这个才12、13岁的小厮编不出什么细节了,可是对于太子妃来说,只要有人承认就行了。
丹阳郡主笑着哭道:“好……好你们李家,好一个贤惠大度的太子妃、好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少爷,好一窝子忠心的奴才。”
王怡真也摇头道:“太子妃觉得我只有香气这一个证据?说不好听的,这香气算什么?看不见摸不着,若身份低微些恐怕都闻不准,即不是人证也不是物证,我不是说了吗?我有证据。”
太子妃冷冷的看向她,等着她说。
王怡真提一个证据,太子妃就给她灭一个,绝对的精准打击啊。
李奕年杀人又没被抓到现场,只怕王怡真无论再说什么,太子妃都能给她准备出替罪羊来。
王怡真看着李奕年问道:“太子妃可知道莫应?”
太子妃问道:“是谁?”
李奕年却觉得王怡真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一刻不放的盯着。
“是可儿私定终身的未婚夫,她当初约未婚夫私奔,却被李大少爷截了胡,然而……他那天其实去了……”王怡真原本不紧不慢的说着,到了“去了”两个字之后还拉了个长腔,却突然提声暴喝道:“莫应,你还不说?当夜被你目击从可儿家中离开的凶手,是谁。”
众人被她这一惊一诈的分贝吓得全员心脏一缩。
此时就见着王怡真那个“新入京没三天的乡下老乡”突然抬头,死死的盯着李奕年。
明明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目光却如狼如蛇似的发着光,有着少年人都缺失的血气与狠劲,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向李奕年,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李奕年本来听王怡真说可儿的未婚夫那夜竟然目击了他,心正提吊在半空,被这人目光一盯,心更是像被谁紧握了一把似的,脱口而出:“你胡说,他不是莫应,我也不是当夜离开的……”
满院子突然就静了下来。
只听着王怡真悠悠的问道:“哦……原来你不认识可儿,却识得他的未婚夫啊,并且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