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花瓶姑娘
列维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刚刚还在为生计忙碌的残疾人，竟然下一刻就死了。
但叶塔说得对，如果让别人看到自己手臂上蒸汽核心的纹路，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帝国境内，未经皇族允许使用融合之力是重罪。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手，问道：“请问，戴夫有家人吗？”
侍应生摇摇头说：“不知道，戴夫在这里应该没有任何家人。我们联系了警务厅，明天会有人来处理他的尸体。”
列维点头说：“好，感谢您，那我就继续用餐了。”
侍应生退下之后，列维悄悄使用了第1阶段的感知力，他在脑海中构建了整栋建筑的轮廓，再一点点地探知细节。终于，在一楼冰窖的一个角落里，他发现冰柜里有一具人形的尸体，那应该就是忽然死掉的勤杂工戴夫。
列维四下看看，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起身下楼，装作若无其事般地来到一楼冰窖旁。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戴夫的尸体，躺在一个装满冰的铁罐子里。
他脸色铁青，应该是窒息死的。列维还注意到，他手上有不少伤口，有的是冻疮，有的是干活时不小心造成的割裂伤口。
叶塔说：“诅咒人偶有毒，列维。”
“他手上有裂口，让黏液里的毒素进入到血液里了。应该是银环蛇毒，你看，他身体形态十分僵硬，喉咙肿得像鸡蛋，嘴角边有白色泡沫。这些都是死于蛇毒的症状。”
列维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二楼餐厅默默地等待着巫毒大师。
他现在只能指望，曾经父亲找过的巫毒术士能替他解答关诅咒人偶的问题。
喝完一大罐混合果汁汽水，列维终于等来了一位瘦高个子的白发老人，他推着一辆“咯吱”作响的轮椅来到了列维的餐桌前。
坐在轮椅上的人，微微欠身致意，随后开口用粗重的嗓音说：“我是您预约的巫毒术士，列维先生，我叫拉薇尤。”
列维愣了片刻才赶紧起身行礼。
巫毒大师的形象实在太过怪异，如果不是她先做了自我介绍，列维甚至难以分辨她的性别。她就好像是一个半人半机械半野兽的缝合体，而这个缝合提由于技术和魔法的限制，正濒临崩溃和腐败的边缘。
她只有上半身是人形，腰部以下连接着金属和陶瓷拼接成的器皿，列维甚至能想象到，原本应属于小腹的一部分器官，正浸泡在盥洗池一样的陶瓷罐中。
她没有腿，完全依靠轮椅行动，只有一条右臂，左侧装着一只机械臂。
一双眼睛是金色的竖瞳，绝对不是人类的瞳孔，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
列维礼貌性地点头，跟她打招呼说：“你好，拉薇尤大师。”
叶塔在他的意识世界里说：“我以为，一楼的动物尸体和二楼的大茄子，就足够下饭了，没想到跟这位比起来，它们还是要逊色一些的。”
巫毒大师发出“嗯嗯”的声音，右臂轻轻地挥舞了一下说：“我的样子确实吓到过很多人，但还是很更多人想见我，因为我可以解除他们的心结与诅咒。”
列维点点头说：“我确实遇到了一些跟巫术有关的烦心事……”
拉薇尤伸出机械臂说：“请先支付350苏的费用，先生。”
列维掏出钱包，抽出钞票递了过去，说：“这里是400苏，不用找了。你可以替我的事情保密吗？”
拉薇尤的声音很虔诚：“当然，我以此为生，我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客人不忠。我会为你的所有事情保密，而且会竭尽所能替你解除各种恶毒的诅咒。”
列维看着她专注的表情，说：“很好，很好。”
他把自己晚上在铁匠铺遇到诅咒人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拉薇尤非常笃定地说：“我想一定是复生会的人盯上您了。他们是一群信仰重生神的信徒，在利用神的力量拉拢信徒。这些跟踪你的诅咒人偶，就是他们的得意作品。”
列维第一次听说“复生会”，也是第一次听说“重生神”，他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您为什么如此笃定，我是被他们盯上的。”
听着有点像民间的教团，首脑掌握了一些可怕的科技或者巫术。但帝国官方对民间教团管理十分严格，一切关于“伪神”、“人体实验”、“复活”之类的概念，都是明令禁止在公开场合探讨的思想原罪。
列维担心拉薇尤为了赚钱，装作了解的样子去唬他。
拉薇尤却很从容地说：“因为，我曾经就是他们的一员。他们是一群追求人体改造和灵魂永生的学者，希望把自己的身体改造的和重生神一样永不腐朽。不出世的重生会成员，他们的行动和思想都异于常人，看上去确实非常可怕。”
“我小时候出生在一个很贫穷的家庭里，父母是专业的乞丐，他们对我做了一些改造。具体一点说，是趁着我骨头还很软的时候，反关节扭断我的手脚，让我变成了只能像蛆虫一样蠕动的残废小孩。”
列维张大嘴，露出万分惊讶且不理解表情，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什么父母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拉薇尤冲列维轻松地笑笑，似乎讲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故事，她继续说：“当生存变成一种焦虑，人就不会再保留道德。我从记事开始，就一直被父母当做乞讨工具来使用，直到有一天被重生会的人看中，他们花了点钱从我父母手里把我买了下来。”
“在重生会我接受了医生的治疗，矫正了残疾的手脚，可以缓慢地自主行动，还跟着重生会的长老学到了一些巫术。成年之后，重生会的长老要求我报答重生神的恩泽，让我携带信物，去一个叫做莫雷萨德的境外城市。”
列维听到这里，眉毛一挑。
“我当年只是会些巫术的少女，哪能想到，去莫雷萨德的路途如此艰难。我半路上逃了回来，告诉重生会的长老，我的信仰虽然坚定，但能力弱小，无法远赴异域城市完成使命。但长老不同意，一定要逼我过去。”
“我当时吓坏了，坚决不愿意再离开熟悉的地方，为了与他们一刀两断，我让复生会的医生替我做了改造手术。他们切割走了我的双腿、一条胳膊，拆下了我的耻骨，切割走了小腹皮肉。为了让我能继续活着，他们用邪术把我种在一个罐子里。”
“长老们剥夺走了一切曾经赋予我的东西，也算合情合理。”
“如您现在所见。”
列维看着她下半身的陶瓷罐子，想起一个叫“花瓶姑娘”的恐怖民间把戏。
可是“重生会”做的事情，还要再恐怖上十倍。他们虽然治好了拉薇尤小时候的残疾，似乎像是帮助贫苦儿童脱困的慈善组织，但在她退会的时候，竟然又把她弄残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