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谈话到此为止,他们第二天早上被尖锐的铃声吵醒。
虽然窗帘已经拉开了,但是没有光透进来。阴云密布的天气,让清晨七点阴暗得如同永夜一般,人的感受只剩下冷、湿、饿、恶心。
列维感觉自己的身体仍然在痛,骨骼和肌肉哀鸣着,他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忽然看到临近床铺竟然跪坐着一个穿着紧身衣、身形凹凸有致的少女。
他想起来,昨晚自己疲惫地躺在床上时,隔壁是没有人的。
看来,她是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的室友,唯一的女性室友。
列维坐起来,揉揉眼睛,飞快地把衣服穿好,那个少女也刚好站起来。她的身影让列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瘦高,天然卷的褐色头发,淡淡的雀斑,还有冷百的皮肤。
有些像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早上好。”列维礼貌性地说了一句。
但少女只是矜持地点了一下头,便拎着沉重的包裹出去。
“十二分钟,洗漱,吃早饭!你们只有十二分钟!迟了就饿着肚子去上课!”
外面,宿管员拿着大喇叭来回地喊着。
列维赶紧去抓自己的行囊,他不想自己的速率比一个少女还慢。
今天的早餐是他最讨厌的冷水泡麦片,课程比昨天的课程还要无趣,至少昨天还能看到个别值得吐槽的学习内容,而今天则完全在讲战术和纪律,尤其是“服从性”这一点,就强调了整整一天。
无论个人的意志如何,在部队里只能有一个大脑,那就是指挥官。
列维其实并不确定,这里的学员可以百分百践行这一准则,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但老师的义务是教,至于学生是不是会遵守,到了战场上自然会有督战队规范所有人的行为。
很快一整天时间过去,晚上仍然是男学员先去洗漱,随后是女学员。
列维仍然是无力地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但偶尔会有些疼痛,提醒他不久前才失去了身上一半的骨头。
不知道马脸佐格教授,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几乎完全恢复的,还有那可怕恶心的浴液……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塔已经很久不出现了,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列维盘腿坐在床上,临铺的两个年轻人相互认识,正在聊天,他则在试着唤醒叶塔。
忽然门打开,少女进来以后看到列维明显楞了一下,她还以为没有更换室友,但看到其他两个男室友以后立刻释然了。
两个正在聊天的年轻人看了她一眼,招呼道:“喂,艾莫尔家的小妞。”
只这一声招呼,他们俩像是发现了什么开心事情一样大笑起来。
列维疑惑地看着她,昨天她明明否认了自己是艾莫尔家族的身份。
少女察觉到了列维的表情,露出厌恶的表情说:“对,我昨天骗了你!”
随后,房间的灯光暗了下来,列维看得很清楚,少女厌恶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表情变了。
也许,厌恶世界,厌恶自己,只是她铺在脸上最表面的薄薄一层情绪,厚实的底色其实是落寞和悲伤。
她为什么要讨厌自己?
灯灭了之后,聊天的两人仍然在说艾莫尔家族的事情:“喂,那个不说话的,你知道吗?艾莫尔家族曾经出过一个大丑闻。家族里的长子,因为不满意父母给他寻的未婚妻,竟然带着自己的情人出走外域。最后,家族父辈失去了长子,只能把大女儿的长子定位家族继承人,当年那个继承人才出生三天。”
“据说啊,长子的情人怀孕生子了,即便如此双方的家长不同意他们结婚,于是他们干脆就私奔逃走了。啊,为了爱情,真是浪漫啊。”
艾莫尔家的少女搭腔道:“是啊是啊,出生才3天的继承人就是我的弟弟。逃走的长子是我的舅舅,我们艾莫尔一家都是帝都的笑柄。行了,我求求你们别说了,没意思。”
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听说你那个舅舅,还有他的情人,都死在外域了,他们的女儿没有用艾莫尔的姓氏,可能是觉得丢人吧。”
“用了女方的姓氏,阿佳妮。”
“喂,艾莫尔家的小妮,你们跟外域的叛逆亲戚还有走动吗?”
艾莫尔家的少女回答:“没了,只知道她叫索菲·阿佳妮,还活着。”
索菲·阿佳妮?
列维猛地坐起来,问道:“你的表姐,叫索菲·阿佳妮?”
这是他两天以来第一次和同学说话。
艾莫尔家的少女说:“据我所知是这样的,你认得她?”
列维点头,但他忽然发现别人看不到他的动作,说:“是,我认得她,但我不太了解她的身世。”
艾莫尔家的少女说:“没什么好了解的,睡觉吧。”
列维听到这话,意识到少女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说自己家族的事情,只好颓然睡下。
临铺的年轻人忽然说:“父母都死在外域了?那个叫索菲的孤儿,估计只能靠做婊子养活自己,呵呵呵。”
他轻蔑地笑了笑,想起帝都内很多破产商人或犯事的贵族,他们的家眷也有很多被卖身去永夜港,自己曾经光顾过哪些,滋味如何。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大概五秒时间,一道妖异的红色光焰闪起来,艾莫尔家的少女看到一个身影向夜魇一样扑向最后出声的床铺。
红色光焰再次暴涨,有血飞溅出来,光焰再次闪烁,这一次没有血液,而是一声闷响。被袭击的那个年轻人终于成功抵抗住了一轮进攻,但随后他惨叫一声。
“啊——咔咔——”他的叫声响彻整个寝室区。
“喂,你怎么了,怎么回事!”他的朋友冲过来救他。
“天颂伤灭!”他喝道。
一股巨大的斥力锁定了眼前的黑影,他拼劲全力,终于把黑影弹开,让他重重地撞击到墙壁上。
黑影摔落在地,不再攻击,而是不住喘息。
当灯光亮起的时候,艾莫尔家的少女惊叫了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说出“索菲做婊子养活自己”的年轻人,下颚已经被撕掉,声带耷拉在脖子外面,舌头像勃起了一样挺立着伸出嘴外。
赶过来的领队老师笑着对宿管员说:“看啊,学院第一个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