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潜自进化至二态·异生体后,便拥有噬诡之能,即:将诡异能量精神污染源储存在毒囊,然而尚不具备调用转化的灵活性。
直至启用了道具“钢笔”。
通过钢笔媒介,饱藏的精神污染源不仅轻松应用于实战、拷问,还助益姜潜实现了异变治愈的可能。它是姜潜的秘密武器,最残忍的刑具。
就连姜潜的直属上级忌铭,也是近期因异变治愈技术才知晓详情。
被注入精神污染源的白无痕身形踉跄了一下,童孔凝聚。
继而眉心拧紧,盯着姜潜的眼中闪过愤怒和犹豫。
集训营地大会议室中。
正观看战况的各族权贵们也都聚精会神,但表情各异。
“喂,他怎么了,是毒吗?”
“没那么简单,别忘了老白先天百毒不侵,他的反应肯定另有原因。”
“也许是特殊的‘毒’。”
鳞族权贵身为毒素专家,在此类问题上一向有着充分的话语权,因此大胆言论道:
“以超物种世界而言,诡异污染目前也被归类为毒的一种。你们看白无痕的症状……?!”
他还正说着,但见全息投影中的白无痕忽然单手异生!从掌心延伸出的尖锐的鹿角勐地抓向被腐蚀发黑的手臂。
竟当着姜潜的面,于众目之下,生生将中毒最深的那段肌肉剜了下来!
姜潜微微一怔。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令隔壁教室内的偷窥的预备役们个个看得瞠目,一时全部陷入沉默。
而大会议室中的权贵们却在跳脚:
“卧槽!他在搞什么啊?太血腥了吧!”红铜铠甲的青年满脸诧异。
而他身旁的白雪短裙女郎却一脸茫然:“不对呀?我记得白总教官的权柄就是精神净化,精神净化的意思,不就是克制精神污染么?他何须这样自残……”
“因为开始之前,白无痕承诺了不使用四态权柄。”树族女权贵面色沉凝。
事态突然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令当下悄然围观的几人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这潜龙勿用做得是有些过了,连诡异能量也随意动用!而且那只钢笔,怎么看都不简单呐……”
鳞族权贵的目光紧盯在姜潜手中的钢笔,觊觎之意溢于言表。
“看来白无痕只有以速战速决破局了。”
深海一族的权贵接过话来:
“否则一旦深陷精神污染,他就再无反手之力!潜龙勿用这小子,出手够狠的啊。”
此时的后山之巅。
刚刚挖掉坏肉的白无痕额角青筋暴起,没有任何停留,沾满鲜血的手抓起长戟便朝姜潜扑去!
姜潜避其锋芒,任由白无痕将山石、粗木噼烂斩断,与之周旋。
我的精神污染源是奏效的,他采用极端手段,意在延缓陷入失控的时间?他想速战速决……姜潜迅速完成对方意图的分析,小心规避险招的同时,钢笔再次如蛇鞭游走,伺机进犯。
现在优势在他,白无痕已经陷入被动。
但还不是可以收割战果的时候。
“四态巅峰的玄鹿,看来也有化解不掉的毒……”
姜潜边躲开一记挥斩,并展翼与白无痕拉开距离,边劝道:
“白教官,你没机会了,不如趁早认输结束,给自己留下一分体面。”
白无痕怒目而视!
与此同时,已蜕变为通体乌黑的长戟疾风骤雨般刺出!那一瞬的速度与压迫感无声炸裂,封堵当下所有可能的应对,令姜潜童孔收缩。
躲不掉了……姜潜振翅疾撤的同时,以密集的毒牙武装双臂、胸脯,一排排密集交叠,形成犹如绞肉机般的动态咬合!
姜潜集中精神,迎接无法完全规避的攻势。
二人的身影急速交错。
在姜潜的视线里,长戟刺出的密集程度逐渐超出他捕捉和反映的负荷。
无坚不摧又势如雷霆的攻势落下,层层附着在姜潜体外的毒牙壁垒接连受创。
动态驱使的完美的排布,在通体乌黑的长戟勐攻中裂隙、蹦碎!
原本固若金汤的绝对防御,破招了……
相邻峰峦之上的忌铭和蓝君贤凝神注目。
大会议室中的权贵们则出声惊叹:
“厉害啊!全身包裹毒牙,再以动态咬合来抵御任何可能的攻击,多狂妄自大的防御术……”
红铜铠甲青年满眼羡慕:
“好在白总教官技高一筹,这波雷霆攻击,完全瓦解了潜龙勿用的绝对防御!就是可惜了,差那么一点就能造成伤害!”
树族女权贵从旁纠正:“何止是一点,潜龙勿用那是毫发无损,白无痕的手段落空了。”
“啊?!”
……
隔壁教室内,几乎所有预备役都替姜潜捏了一把冷汗!
“太悬了这!白教官的长戟再稍微刺出一点,潜龙勿用就性命堪忧了!”
“那真的是能躲过的攻击吗?用出这种招式,算犯规了吧?”
“教官输不起,准备玩阴的了……”
……
“森熙公主,你怎么看?”峡谷老六看向一直安静观战的森熙。
夜蜻蜓、野火燎不尽、一棵参天松几人也竖起耳朵在听,同时眼睛没有离开镜面影像,生怕错过任何绝杀时刻。
“胜负已分了吧?”
森熙眼眸潋艳,浅笑嫣然:
“你们对比看看总教官和潜龙勿用就明白了,一个已然身负重伤,可能还受到毒的威胁;另一个看上去且战且退,但始终游刃有余,并无明显损耗。胜负已经很明显了,见分晓只是时间问题。”
“英雄所见略同!”
峡谷老六十分赞同,他早就看出白无痕势颓:
“要是这场对决能在公开的擂台上呈现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写攻略了……毕竟是亲眼目睹了一场权贵预备役单挑打赢总教官的对决,要是不能分享就太遗憾了!”
“想什么呢?会被教官灭口的吧!”夜蜻蜓扭头惊叹。
与此同时,教室的门被从外推开。
战斧女教官大王花出现在门口:“你们在这儿吵什么呢?”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教室前方垂直悬浮的水光荧幕!
望着荧幕内的身影,大王花的眼眸逐渐睁大……
后山之巅。
已被噼砍得支离破碎的空地上。
姜潜喘息着撑在地上,他的身前,毒牙碎落满地。
好在他本人却被保护得几乎毫发无损。
相比之下,白无痕就没那么好运了。
精神污染源的侵蚀,已经开始干扰他的思绪和判断,令他神经紧绷,动作僵硬。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姜潜身上,眼底愤恨丛生,一度欲杀之后快。
仅有的一丝理智拉扯着他的行为,使他尚未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胜负已分。”姜潜缓缓开口。
然而白无痕却置若罔闻,再度朝姜潜勐扑上去!
姜潜侧身闪避,炉火纯青的平衡术令他的动作轻巧优雅,与白无痕的焦灼迫切形成强烈反差。
白无痕以武技着称,又以武斗实力居高自傲。
“失败”一词,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就像是某种禁忌,为他所不容。
他未曾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输给一个权贵预备役,但他也绝不愿违背自己亲口设立的切磋规则。
那么唯一能阻止失败到来的方法,就是坚持不懈地战斗下去。
白无痕再次怒冲。
他的精力已被精神污染耗损了大半,体力也正随着血液流失……
哪怕是持有玄鹿牌的他,比其他持牌者拥有更速效的自愈力,这样的消耗也十分凶险。
姜潜毫无悬念地躲过攻击。
白无痕却仍不罢休地继续扑向目标!
这次姜潜没有躲,而是迎头痛击,武装到拳头的毒牙送向白无痕的腹部,在对方弯腰的同时,按住其肩膀一顿膝撞,最后一记鞭腿送回原地。
这一套操作,把暗中围观者们看得不免心惊肉跳。
白无痕栽倒在地上,勐地吐出一口鲜血。
晃了晃混乱的银发,撑起身,转向姜潜……
“不自量力的是你自己吧。”
姜潜迎着对方的目光走上前,拳脚功夫丝毫的犹豫。
结果依然是白无痕被踹翻在地。
白无痕继续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姜潜逼近过去,而姜潜则平静地立在原地。
此时站在教室门口的大王花目光惊怔,后牙紧紧咬合,低声道:
“潜龙勿用……他居然,在玩弄白总……”
然而她话音刚落,只见水光荧屏中的姜潜迎头直上,钢笔自手中刺出!
下一秒,荧屏突然黑掉!
大王花与众预备役顿时呆愣当场。
与此同时,隔壁大会议室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卧槽啊!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断网了?!”
……
神职道具天眼正在格式化,被窃取的影像自然就断掉了。
唯有身处云巅现场的忌铭和蓝君贤二人目睹了完整的过程。
两人离开亭台座位,并肩而立,各怀心思地望着不远处山巅上静止不动的人影。
白无痕平躺在空地上,浑身血迹未干,意识刚刚恢复清醒。
面对的前方是雨后的蔚蓝天空,耳边是山鸟的鸣啼,以及细微的笔盖合拢声。
他感到思维从未有过的清晰,身心从未有过的松弛。
姜潜站起身,俯视躺在地上的白无痕:“被揍的滋味如何?”
白无痕面无表情,但眼珠移向姜潜的方向,答非所问道:
“你可以去晋升仪式了,不会有人是你的对手。”
“哈哈,你太自信了吧?我只不过打赢了你而已。”
姜潜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白无痕怔了怔。
以手肘撑起半身,朝姜潜问道:“你好像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哦……”
这起冲突最初的源头,一句道歉。
当时姜潜对叶小荆和远古部族的渊源还没有那么充分的了解。
那时候的据理力争甚至约战,不过是身为一个男人不愿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的本能举动。
姜潜停住步伐,回头:
“小荆说,你道过歉了。”
白无痕的脸上闪过一抹茫然,继而是惊怔,随后是自嘲般的笑。
超物种世界降临逾二十载。
远古部族内部的派系中,有两股势力最为强势,分别是族长一脉,和泰坦长老一脉,二人也皆是经年神战中的有功之臣,在远古部族内拥有极高的威望。
两脉彼此牵制,相互制衡,维持着族内秩序、公理的平衡。
然而有人却试图打破这种平衡。
族长一脉中,有奸人看准了泰坦长老后辈中的佼佼者白无痕,以其重情信义欲做手脚诱使恶性争端,其图谋深远,在于泰坦长老的半壁江山。
于是,叶小荆成为了这次政治行动中的牺牲者。
当时的叶小荆虽然不懂政治,但也明白以白无痕的个性,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在泰坦长老麾下谋臣的协助下,毅然远离了远古部族。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不留任何念想。
无比洒脱地孑然离开。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的真相还是被白无痕知晓了,可也已经于事无补。
“小荆说,导致她受伤的人在两年前的内部竞技中意外死亡。具体事由不详,死因不详。”
“但同年次月,你就被远古部族处分、还彻底远调,常驻集训营,当起了吃力不讨好的总教官。”
白无痕神色怔忪地听姜潜说完,原本倨傲的目光竟有些茫然:
“她连这都跟你说了……”
“嗯,她都跟我说了。”
姜潜表情严肃地目视着白无痕:
“揍你就是为这个。你明知道她离开的原因,还拿言语讥讽找事,是嫌她为你受的伤害还不够是吧?”
“不用扯什么你被蒙在鼓里有多愤满,如果你足够强大,她不会选择瞒着你。”
白无痕合上眼睑,缄口无言。
当初他的确很快就知道了叶小荆离开的缘由,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挽回或解决这件事。就像姜潜说的,他还不够坚强。
他对叶小荆的埋怨,其实更多是对自己无能和无所作为的埋怨。
不自量力,暗嘲的也是他自己。
而站在他面前的姜潜,年纪甚至比他当年还要年轻许多,但在为人处事的成熟度和对事态的掌控感上,却不知要比他强了多少。
今天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姜潜话锋一转:“不过有句话还是不吐不快。”
白无痕睁开眼,略带疑惑地看向姜潜。
同时听到了来自对方的由衷赞叹:
“杀得好!”
沉默半晌,白无痕扬起嘴角,两人相视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