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遍天,一院一长椅,一树梨花开,两人一猫儿,早就构成了世界的美好。
“小瑟啊,我发现自己遇到你后,感觉这日子没以前真实了。”
“宝宝,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一无所有。自从有了你,我人生最大的财富,就是你啊。有了你,我就有了全世界。”
“如果在爱情和亲情做一个抉择,实不相瞒,我的心里,还是你的分量重一些。但是呢,为什么要做选择呢?”
“将来我一事无成的话,你可不准抛弃我哦!”
“我卫锦什么也不是。遇到姜瑟,就什么也是了。”
“什么算喜欢呢?就是现在这种感觉。我看到你,心跳加快,快要失控。什么算爱呢?那就是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姜瑟同学,你说说,我怎么样啊?有没有让你喜欢到无法控制自己?”
“我喜欢的人,她不准喜欢别人。她的人,她的心,一辈子都只能属于我。”
“从前许的诺言,一辈子都作数。如果我食言了,姜瑟,那你就彻底地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死了?
也许真的可以当做他已经不在了。那个能给她带来锥心欢乐的人。已经不在了。
从他消失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不同了,结局也有所差异了。
也是,或许他从来都是上天的神明。想要存在和消失也只是一个想法的事情。对她感兴趣的那会儿,能让自己心潮起伏难抑制。离开的时候,也能平淡得似乎不存一样。
清风拂过面颊,人虽然能记住那种美妙的感觉。可是当它离开后,却再也不会回来了。后来的,也始终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张珩走出来,看到那道坐在长椅上的人之时,蓦然顿了顿。
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那个人接二连三地将她那颗心踩在脚下无情地践踏,她依然忘不掉别人是吧?
姜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目光开始涣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喜欢脑子放空的感觉。
“怎么?在想什么?想我吗?”
身侧响起一道声音,姜瑟有一刹那的恍惚,也有些被吓到,不过半秒,她便反应过来,侧头望了张珩一眼,笑着说:
“是啊,想你。一瞬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立马飞到你面前,抱着你,告诉你,我有多么的想你。
想你想到快要发疯,快要崩溃,想要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你。想要问你,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老子忘不掉。想要使劲揍你一顿,去你大爷的。”
张珩恍然有些怔愣,不知道她说的这个“你”,到底是面前的自己,还在遥遥无期不知踪影的某人。
直觉告诉他,不是自己。理智分析,她这样说,只是寻个机会诉说自己的思念。可是内心的情感又在作祟,如果这一切都是对他说的,那又该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果她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自己,那又该多好。
可是,这种想法,又是虚假的,不切实际的。这么多年的陪伴,要真是喜欢,早就是了,哪里还容得下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进来。
“那倒省事了!”他坐下,歪头盯着姜瑟的侧脸,“我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打我骂我,我都会欣然接受。美人儿,打吧,我接受你的赏赐。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就算现在你把我打得半身不遂,或者命都没了,我都不会难过的。相反的,我会很开心。”
“放屁!鬼信你!”姜瑟也侧身看着他,目光里孕育着水光。
“你呢,不需要信我,只要我信你就行了。”张珩一把将人拽来过来,却是温柔风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甩动衣服裹住人,抱紧在怀里,小声说道:
“夜晚风太冷,给我捂着点。要是我冷死了,你就见不到我这个帅气优秀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将来一个建设回家的大好人啊,就这样被冷死了,你说多惨是不是?”
“是啊,好惨!”姜瑟就着身旁的人肉靠垫,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小半刻的宁静。
“就这样失去了未来的医学人才,那真是可怕啊,可惜啊!”
“没错。那是啊,我张珩呢,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人才。你姜瑟能够遇见我呢,那是你的荣幸。以后谈出去呢,认识我这号人,绝对能给你人生添上辉煌的一笔。”
“嗯。你说的完全没毛病。”姜瑟半合着眼睛,安静了。张珩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也跟着静默了好久。
内心有很多念头徘徊。想了许久,张珩还是问了出来,“姜瑟,你很难过是吧?我知道你很难过。
林植没走多久,我们刚送他走完一程,你肯定不好受,大家也一样。他从来都是一个通透的人,凡事有自己的考究。
这次一声不响地干了这件大事,又这样匆匆结束自己的人生,肯定是想过了很多。
估计是,觉得后来已经没什么成就了。那可是他最喜欢最引以为傲的姑娘啊,说被玷污就被玷污,没说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走了。”
低头看着姜瑟,张珩又低低说着,“对一个人的喜欢,可以浅到转眼怀中已是他人。
也可以深情到,为了一人可负天下人的地步,何况是区区性命。换做是……别人,如果这样喜欢一个人,自己心爱的人被人欺负跳楼身亡,肯定也是不能忍的。
后来出了人命,是人之常情,却也是不能逃脱法律管控的。柏梦啊,也是多好的一姑娘,将来会有似锦的前途。可惜就因为碰到不像样的人,从此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
这原本是人祸,按道理说来是可控的。可是,有时候事实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无法阻止这世上无时不刻冒出来的坏人,却能决定我们能不能做一个好人。”
顿了顿,张珩继续道:“说再多也是无用,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林兄弟是个明白人。看似这样,他没有只言片语就走了。实际是,有些东西就算不说,我们也会做。比如他的家人方面……我不希望我们以后无能为力,不能帮他们做一点事。
虽然他有个姐姐,但是这种感觉,不一样。我们得撑起来。还有柏梦的父母那边……我们不能代替他们,但一定要坚强,足够撑得起一小片天,供我们的人乘凉,让他们安心。”
姜瑟知道他说的话才是硬道理。只是这时候的心情有些过于复杂了。偶尔也觉得,年少虽然装得深沉作为,可心境总归是浅薄的,感受不会像现在那样深刻难懂。
也许年少还是好的。
“张珩,会的。都会好的,那片天,不远了。那片天。真的不远了。”
诚如张珩所说的,生活还得继续走。两人去找林父林母宽慰了一番,又去拜访了柏梦的父母。
时隔不久再去望林暮,黑黑的头发几息之间熬成了白头。林母温柔的眉眼里,含着的还是温暖人心的神光,却又少了些什么。
彻夜的长谈,把这么多年林植的往事说了个透。林暮不时念着,寸寸的目光里满是对那孩子的关心和期盼。
“一生下来,我们一家人就知道他是个大胖小子,别提多闹腾了。”
“要说林植这小子,小时候是挺调皮的,整个人就是个混人,比起他姐姐,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姐姐做事沉稳,这小子非要搅得个天翻地覆才甘心。”
“他的梦想啊,小时候就说,想要搞科研事业,为国家做一点小贡献。可是后来呢,智力跟不上,就说以后念书出来想创业,推动什么社会经济发展之类的,真是个善变的小子。”
“本来高考完就想让他去国外学学的,谁知他说不愿意。说什么咱们国家才是最好的。哈哈,也是,犟不过他,也由着他了。”
“他啊,一直被我管得严实得很,不听话也会被打一顿。谁知道竟然会犯这样的事情……唉,都是我没有管好他。
要不然,他就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还是没能让他明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高中时期传闻不太好的老师,这下领着两个男生喝酒说着衷语,也只道是人世变幻,今夕不再,短不过朝夕之间。
至于柏梦的父母,面目也是沧桑得很。姜瑟和张珩也只是寥寥说了几句,便撤了身。
去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就是新伤再添,折磨人的心肠罢了。
总算将这个春节熬过去。
春意很浓了。背上行囊,姜瑟和张珩一起踏上了学校的征程。
眨眼之间,身边似乎没什么人了。
先是小六的逝去……再是卫锦的失踪,蓝烬也跟着离开……接下来就是柏梦,而后就是林植的离世。
身边没什么人了。
那些年形影不离留下来的人,如今只有覃绅,姜瑟和张珩三人。
姜瑟以为这段时光是过得有些寒酸了,哪有人跟自己过不去呢?想必除了她自己。
生活还得继续,人还在从痛苦中寻找活着的希望,如此往复,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正如她当初说的那句话一样,“我能怎么办呢?阿珩,我能怎么办呢?他放弃了,可是我没有。如果我放弃了,就没有未来了。我的努力,只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将来的我什么样,我着实不大在乎。可是我怕的是,我不能让他们满意,我怕放弃的是我们的幸福。
我怕的是,后来,即便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我却不能再抓住他了。我更怕的是,这乱乱流世,完全将我吞灭。那种感觉,无异于谋财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