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破门而出的响声,贼人并没有继续动作,转而前去援助。时景辰悄悄出门,躲在暗处,只见一个穿着新郎服饰的人正与一名黑衣人缠斗,一旁还有人点灯为其照明。长剑与短刀数次交锋,黑衣人丝毫不落下风,新郎使的是正宗的点苍剑法,步踩五行,剑走八方,招招攻人要害,致人死地。黑衣人刀如疾风,短刀也打出了长刀的气势,几下刀影竟在廊柱划下深深的刀痕,这要是被砍中定是要缺胳膊少腿。
点苍弟子见情状不妙,顾不得江湖道义,集体出动。黑衣人一个筋斗翻越下楼,众点苍弟子紧随齐下,哪知又来一黑衣人,刷刷两把迷药铺天盖地撒去,不小心的几个弟子已中招倒地。撒迷药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得意,只觉背后掌风袭来,急忙躲闪之下看清偷袭之人,正是点苍派大弟子柳天恩,他居然没有被迷药迷倒。柳天恩一掌没成,连贯一掌,黑衣人已退无可退,说时迟,那时快,三柄小飞刀暗处齐发,饶是柳天恩及时撤掌还是被飞刀划破了衣裳。
两黑衣人相牵跳下楼去与第一名黑衣人汇合。用迷药的黑衣人气愤道:“小瞧你们了,居然没被迷香熏晕在房里?”柳天恩飞身下楼讥讽道:“当贼也要有点含金量,就这种迷香也就够对付呼呼大睡的一般侠客,可惜你们碰上的是我们点苍派。”柳天恩长剑持于胸前,对面的几个毛贼显然不是新帽郎官,好端端的计划全乱了,若是一般毛贼听到点苍派也该识趣离开了。
闻言用迷药的黑衣人赏了身旁另外两个黑衣人一人一个“斗颈拳”,怒斥道:“你们两个废物,叫你们别怕贵,弄点好货,尽给我找些次货回来!说,是不是把我的钱拿去赌了?”两黑衣纷纷求饶:“老大,冤枉啊!这已经是上乘了,这不迷倒的也不少啦,毕竟是点苍派……”两个贼越说越心虚,最后彻底没声了。
带头黑衣人又是一记重拳,喝道:“点苍派算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今日点苍二老在此,老子照迷不误!”本听闻带头之人是女儿之声,却“老子、老子”的满口阳刚粗鄙的口吻,不知是习惯还是故意而为之。
“大言不惭!”新郎已经震怒,点苍派是名门正派,岂是几个毛贼能够置喙的,朗声问道,“你们究竟是哪里的毛贼,竟敢公然叫板我们点苍派?”
“哈哈哈……”带头黑衣人一连串长笑,转而向身旁之人说,“既然他们真心实意求教,那你就大发慈悲告诉他们,我们是谁?也好让他们知道点苍派是败在了谁的手里!”
手持短刀的黑衣人横道:“竖子不知天有多高?你听好了,我们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飞天三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是回家放牛去吧!”
飞天三盗在贼道上有些名头,只不过和十大恶贼相比却是相差甚远。柳天恩一个冷哼:“十大恶贼以下,都是小毛贼,休得口出狂言!接招吧!”柳天恩长剑飞转,将要动手,忽闻得楼上茶盏打翻的声响,大惊道:“不好,是新帽郎官!”当下转身,几个凌空步越上廊柱,可惜还是晚了。假扮新娘的点苍弟子死于非命,新帽郎官也不知所踪。
回过神来飞天三盗亦遁去无踪影,时景辰看着三盗离去,本想追上揭开他们的真面目,哪知“嘭”地一声,另一房间同样出现了打斗声。方才分明听到屋顶上有轻细的脚步声,难道还有别的贼人?道道剑光掠影,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大汉挥舞结实的臂膀,以手上的铁爪相迎,刀爪相击擦出无数火花,一次又一次照亮战斗。使剑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城派大弟子钟默灵,那另一人便是新帽郎官了。
没有参与的青城弟子纷纷点上烛火,使得恶贼无处遁形。两人几番上跳下跃,新帽郎官硬是被逼回了大堂。战斗持续进行中,剑气掌风胡乱飞扬,桌子椅子扭作一团发出“噼里啪啦”的肢解声。别样的灯光融进了众人的灯烛,只听得一女子大喊:“住手,我的皇后梨花老木桌啊!”是老板娘在喊叫,可惜打斗中的人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钟默灵几剑又毁了好几张。新帽郎官回以几条木凳,老板娘再次大喊:“那可是我的榆木精雕凳啊!”
时景辰狐疑地看着正向战场扑去的老板娘,在前一刻,他对来势蹊跷的飞天三盗的身份有过猜测,像极了老板娘与两个店小二。可她此刻却突然出现,哪怕变装也没这般速度。
老板娘走近大声问道:“你们还不住手?要毁坏我多少桌凳啊?”老板娘声音很大,但被打斗声置若罔闻,生死搏斗之间可没人有空理她。新帽郎官号称十大恶贼,实力绝不仅限于此,果然就在钟默灵招数用尽时,对方突放绝招,那是新帽郎官的致命杀招“铁爪旋风”,此招一出,攻击范围内所有人和事物都被他的内力所牵引。钟默灵紧握长剑,却使不出任何气力,眼看铁爪即将封喉,众弟子不再旁观,纷纷上前围攻,新帽郎官变换招式,打出一阵罡气,逼得众人长剑脱手。钟默灵不得反应,只觉一掌击在胸前,倒向一边,显然伤势不轻,其他弟子无一人是其对手,受伤的受伤,没受伤的也佯装受伤。
新帽郎官杀心大起,没有放过青城派弟子的心思,当面行凶自然是吓坏众人,老板娘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时景辰在暗处已经准备出手,青城派怎么说也是武林正派,他作为伏龙山庄少庄主可不能袖手旁观。正在新帽郎官举爪行凶之时,“当啷”一声,铁爪被击开,手臂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一颗石子正分毫不差的嵌在一旁的木桩之上。“是何人行偷袭之举?”凭这一下让人不敢掉以轻心,来人的功夫可不弱。
“叮铃铃”的轻微声响穿耳过,一位穿着朴素的妙龄少女,蹬着腿坐于仅剩的几张梨花木桌之一上,手腕的铃铛刻意摇摆像是在炫耀。的确,要不是这铃铛,根本不知道客栈里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时景辰认出了她,这个女子正是树林中遇到的那位,她也出现在这里,想必目的和在场众人大同小异。
“你是何人?哪门哪派的?”就算是钟默灵、柳天恩这样的在江湖上都有些名头,可新帽郎官却看不出对面女子的来历,年纪轻轻、实力不俗,是个麻烦。
女子掸掸手,一个箭步人已行至新帽郎官面前,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属于任何门派。只是有人出高价让我从你身上取走一件东西,只要你交给我,我也不与你为难。”听到“东西”二字,所有人心头一紧,那件神秘的东西真的就此落在这位神秘女子手里了吗?
“好大的口气!”新帽郎官毕竟怎么说也是十大恶贼之一,怎可屈服于一个小丫头,岂不是让江湖中人耻笑,“凭本事来取吧。”
话音刚落,女子便甩手一招,也不知用的是何兵器,与铁爪撞击之下竟也敲出火花,女子虚晃一招后几个神行步退开数丈。几颗石子包在兵器上,弹射而出,伴随着“咻咻”的风声,重重打在新帽郎官身上,速度之快就算看见也躲闪不及。那兵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把特殊的铁制弹弓,不过这下挨的可不轻,尤其在昏暗的条件下更是不利于作战。
女子特地退开,显然近身战不行,新帽郎官运足功力,铁爪撕空似是能将黑夜撕开,女子还没来得及装填石子,面对压迫的罡气,趋吉避凶,左右躲闪,一招“圣龙在天”凭空旋转,与此同时伴随着“嘎嘎”的机械声,一把小弩弓自动组装,利箭朝背而发,新帽郎官及时变招竟还是让飞矢划伤肩头。
新帽郎官屡屡吃亏,终于不再抵抗,笑道:“原来是神弹飞弓的弟子,这次败在千机老人的神弹飞弓之下,我无话可说。”千机老人是江湖上的机关大师,当年凭着神弹飞弓,雄霸江湖暗器排行榜,四川唐门的地位都因其几近不保。的确,要是在白日子,这丫头并不能占上风,可惜夜幕给了她最好的掩护。竟连退隐江湖的千机老人都对新帽郎官感兴趣了,时景辰愈发好奇究竟是何样宝贝使得这么多江湖高手争相抢夺。
老板娘见局面终于消停了,扛着算盘立于二人中间,摇了摇,边算账便说着:“皇后梨花老木桌十张,榆木精雕长凳二十八条,三两加上十五两加……”算珠哒哒撞击,听得老板算出结果道,“总共三百五十二两,你们谁来赔呀?听说新帽郎官你和十大恶贼中最会赚钱的淫媒辣花关系好些,你有钱吗?你来赔?”
这胡闹的捣乱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老板娘莫不是嫌命长,夹在中间。新帽郎官笑道:“我身上确有一物可弥补老板娘的损失,大家都想要,你敢要吗?”听到像是很值钱的事物,老板娘自然不客气:“快拿出来给我吧!”
只见新帽郎官一手伸进衣襟内,像是要拿出什么。众人屏息以待,这神秘的宝物终于要登场了,参合着所有人的好奇心,可惜只是一把白色粉末飞扬,所有人的视线受阻,女子神弓将要发射,哪知老板娘一声“哎哟”似是被一掌推到,直往姑娘怀里撞,飞矢射歪,新帽郎官也不见踪影,女子推开老板娘紧追而去。
时景辰没看清烟尘之中发生何事,但是柳天恩隐迹许久,先一步追去了。新帽郎官一路奔向好几里外树林,没想到还是被点苍弟子截住去路。柳天恩得意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以为自己做了螳螂,没想到是黄雀才对。新帽郎官还不束手就擒?”柳天恩武功与钟默灵在伯仲之间,本来是没有胜算对战十大恶贼了,但此刻新帽郎官已经受伤。
正欲做最后殊死一斗时,哪曾想树林深处传来一句“谁人胆敢放肆”,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白影略过,绿光闪现,柳天恩和几名弟子不知被何物所击,重重撞在树上,口吐鲜血。定睛一看,竟不知来者是人是鬼?一妇人,身穿寿衣,披麻戴孝,手持一柄长长的无常掸,像极地狱而来的夺魂使者。
“妖妇休走,敢伤我青城派弟子!”是朱老三带队杀来,不过一众青城弟子已是伤痕累累。妇人奸笑道:“不知死活,本想饶你们一命,去禀告季康子这个狗贼,让他来受死的。好,那我就先送们下地狱。”说罢,妇人挥袖出掌,一阵阴风起,所有青城弟子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哈哈哈……”新帽郎官朗声大笑,这妇人定是他的帮手无疑,而且武功还要在其之上。“鬼母果然如约而至,在下谢过鬼母搭救之恩。”
听到“鬼母”二字,在场的活人无不内心一震。是了,是了,与青城派季康子是死敌,终年寿衣打扮,一套阴风掌叱咤江湖,正是号称“阴风鬼母”的十大恶贼,排名第六。鬼母掸子一摆道:“我与点苍派素无恩怨,几位不想送命就赶紧离开。”听到鬼母有意放人,点苍众人实在不好再多逗留,这次行动失败实在变数太多,也只有两位点苍派师尊出马才能挽回点苍派的颜面了。
“多谢鬼母!”柳天恩,捂着胸口,憋屈的道谢,而后加快步伐,一刻也不想多留。
“树上的朋友,还不离去,意欲何为呀?”若不是听到一阵细微的铃铛声,鬼母还真没察觉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仍是戴着铃铛的女子,阴风鬼母现身也使得她的计划发生变故,但是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隐匿在树上,依旧被发现了。新帽郎官好意提醒道:“鬼母小心,此女是千机老人的传人,她的神弹飞弓让人防不胜防啊。”
“哦?”阴风鬼母来此只为教训青城派的弟子,与青城派作对,她可没想真心帮助新帽郎官,只是那么多高手围截,如今许久不曾听闻的千机老人也派人来找新帽郎官的晦气,不禁好奇一问,“郎官,你究竟得了什么宝贝,竟连沉迷机关术研究的千机老人都派弟子追击?”
这件事说来话长,也不是三两句话能讲清楚的,只好祸水东引道:“鬼母说笑,我可对什么宝物毫无兴趣,准是青城派这帮杀千刀的为了对付我,想了这样一个阴招,这些名门正派甚是蠢钝。”听到这样的回答,鬼母也不想追问,她本就不是为了宝物而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青城派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