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苏宁心道,在众人反应前,单手于腰间一抹,抖出变化为金黄腰带的捆仙索。
“呜——”捆仙索破风而出,眨眼间,将数名金吾卫捆绑,刀剑落地,继而,苏宁往后一拉,人仰马翻,堵住巷子口,扭头道:
“撤离!”
灰风衣们惊讶,暗自佩服人教手段,折身朝后方遁逃。
然而,巡守长安的士兵们却明显更熟悉地形,惊怒声中,绕过一个圈子,蓦然堵住众人路径。
大群兵卒披甲执兵,面容肃杀,为首一人拔刀出鞘,高声念诵:
“请借神力,以除妖人,如律令!”
呼啦啦,身后,大群金吾卫同时念诵出声。
看的救援队伍一头雾水。
下一秒,那从最近一座高耸楼阁内涌来的黑气灌入兵卒体内。
刹那间,原本的悍勇甲士眸子溢出红光,长剑弥漫丝丝缕缕的魔气。
“他们借助了妖魔的力量!”李归眸中青光闪过,喊道。
“准备战斗!”康京心头一沉,脱口道,随即才想起来,自己并非指挥,扭头去望人教左右使者,然后,面露愕然。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灰风衣,乃至苏宁,眼神都变化了起来。
就见,一袭青衣道童飘然落在阵前,萝衣唇红齿白的小脸扬起,右手朝着前方一点。
倏然间,一缕缕黑火飘飞出来,朝众甲士飞去。
“不能杀人!”康京急声道,他从那些黑火中,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然而,下一秒,他就噎在了原地。
只见,伴随黑火落下,大群魔化金吾卫如遭重炮,倒飞出去,还在半空,一道道虚幻的“魂魄”,就自尸体中飞出,朝天空奔去。
“精神异能!他们被打出了梦境!”有人惊呼。
……
与此同时,现实中,长安市内,分散于不同区的居民楼中,一名名陷入沉睡的青年醒来。
不约而同,头颅胀痛,脑海中残存着些许不真实的梦。
相似的疑问浮现,很快的,他们几乎都意识到长安市的诡异,脸色大变。
或急切寻找亲友,或干脆跑下楼,开车往城外逃去。
……
灰风衣出发的路口。
墨绿色的军车停在一侧,留守在这里的人们焦急地等待。
“京城再次打来电话,询问有无变化。”一名通讯员小跑过来,对封路军官说。
后者烦躁摇头,正要回复,突然听到寂静的城市中传来鸣笛声。
所有人望去,就看到,一辆惶急的车子,正逃出城市。
……
红井基地,A1区,大厅内,卫星图像没有半点变化,气氛沉闷,压抑。
“部长,网上的舆论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尤其,很多民众和记者开始在封锁路段外聚集……”一名工作人员走进来道。
“人教……有没有发来消息?”基地负责人没回答,转而看向持有玉符的通讯员,见后者摇头,神情愈发黯然。
突然,一声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打破寂静,一名接线员忙拿起话筒,片刻后,惊喜道:
“有民众出来了!”
厅内,人们豁然起身:“多少?”
“只发现了十几名,主动开车出来的。”
“有没有带回信息?”负责人们并未太失望,起码,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们残留了部分梦中记忆,说是看到了救援队伍,并被一个青衣道童打醒。”
人群中,楚雨一怔,脱口道:“是人教!”
出现于救援队伍内的道童,只可能是人教高手。
……
长安,古巷内,当最后一缕黑火飘散,整队魔化金吾卫都已化作焦尸,萝衣轻轻吐了口气,眉宇间有些疲倦。
不过,等转身,看到那一束束惊讶愕然的目光,她扬起下巴,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灰风衣们心下赞叹感慨,此前,因为苏宁的叮嘱,萝衣几乎没怎么说话。
众人也逐渐忽略了“右使”。
却不曾想,默不作声,自始至终绷着小脸的道童一出手,即是不凡。
“不愧是人教,藏龙卧虎。”康京赞叹。
萝衣瞪大眼睛,吃了一惊,心想这个黑脸的家伙眼力好生厉害,竟然看出了自己“苍龙”的本质。
可卧虎又是什么?
有心想问,却给苏宁眼神逼退了回去:“这边不能久留,换上他们的衣服,撤!”
“是!”
众人应声,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将这些失去灵魂的躯壳扒个精光,罩在身外,转眼,灰风衣们摇身一变,成了披甲卫士。
不过,这身衣服只能顶一时,稍后肯定还要换别的。
苏宁与萝衣打扮本就偏古风,倒不用。
“什么人!”就在队伍换装完毕,准备撤离时,苏宁蓦然转身,目光朝一侧屋顶望去。
手中捆仙索蓦然抖出,席卷过去,对方并未反抗,任凭摔在地上,说:
“华夏殿堂!”
苏宁一怔,突然,就见那名跟在队伍中的,代号南风的年轻人惊喜道:
“孙哥!是你!”
“南风!”一副古代侠客打扮的男人惊讶道。
南风喜不自禁,忙看向苏宁,说:“这是我们长安分部的同事!”
继而,又转过来介绍道:“这些事京城派来的支援队伍,这两位是队伍指挥……人教左右使者。”
地上捆着的灰风衣愕然,望着身披白袍,俊美无双的苏宁,以及旁边唇红齿白的青衣道童,大脑混乱:
“人教?!”
他有些懵,这一刻,甚至有些恍惚,怀疑自己到底在梦中沉溺了多久,殿堂援军怎么和人教搞在了一起?
而且……没听错的话,还是对方指挥?
“你为什么在这。”苏宁懒得解释,收回捆仙索,问道。
后者眼神复杂,却也知道不是啰嗦的时候,飞快道:
“我们聚集了一些人,就躲在附近,刚才望见骚乱,派我来看看。”
“其他人在哪?你们聚集了多少人?”苏宁眼眸一亮,问。
孙哥道:“跟我来。”
……
一行人当即沿着街道奔跑,七拐八拐,在迷宫一样的坊市里饶了半天,终于抵达一处偏僻的民房。
苏宁一看吓了一跳,他以为最多也就是三五人,结果,眼前竟然是浩浩荡荡三十多人,且不少带伤。
显然,经历过战斗。
“这是京里来的支援队伍!”孙哥飞快解释了下,众人先是惊喜,等得知苏宁与萝衣的身份,又都是大吃一惊。
好在,有大群人作证,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邹哥!你也在!”突然,南风看到人群中一道身影,那自打逃离后,就恍惚失神的眸子陡然亮起光芒。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他多么担忧,愧疚,自责,生怕邹方出现意外,痛恨自己在事发时,只会慌张奔跑。
此刻,看到邹方在这里,整个人激动的险些哭出来。
“我在。”邹方穿着身染血的儒生袍子,脸色有些苍白,闻言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转而看向苏宁:
“您就是人教高手?我想到以贵教的风格,可能会施以援手,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苏宁在外面时,就从南风口中得知了邹方这个人,此刻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继而眯了眯眼,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却在邹方坦然的目光中,没说什么,只是道:
“我也很意外。谈谈正事吧,你们怎么聚集在这,又发生了什么?”
邹方说:“在梦境降临后,我掩护南风离开报信,然后幸运地逃离了妖魔的捕杀,在城市中藏了起来。
此后,我感应到了杜阎罗爆发的气息波动,于是循着气息方位,找到了大部队,聚拢起了几十人的队伍。”
“因为事发突然,我们没时间慢慢积攒人手,杜阎罗当机立断,决定趁着妖魔梦境未稳,拔除锚点,然而……我们还是错判了对方实力!
最终,部分兄弟战死,杜阎罗陷在了皇宫里,状况不明,其余兄弟无奈撤离,在城中躲避,搜集信息,等待援军。”
苏宁皱眉,说道:“你们与妖魔交手过?对方到底是什么实力?难道真到了四级?”
邹方摇头:“不是……它们是三级,或者更高些,但绝不到四。”
“不可能,三级怎么可能控制整座市区?”大眼萌妹赵晓琪下意识反驳。
“你说……它们?”苏宁没理会这个曾被自己戏耍过的姑娘,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邹方苦涩:“这个梦境里,有三头妖魔!”
什么?
救援队伍愕然,所以,并非四级,而是三只三级联手?苏宁心中一动,松了口气。
情况比预想中好,三级的话,以他的战力,并不惧怕。
此外,如此大范围的梦境,也必将令妖魔的单体战力进一步缩减。
邹方接下来的叙述也佐证了这点,大体是为了追求覆盖范围,妖魔的战力分散严重,主要依靠皇城禁军与他们对战。
“另外,我们怀疑,妖魔还获得了某些力量的辅助,按照过往的经验,三头的话,也不该覆盖这么广。”邹方说。
苏宁突然道:“月亮。”
什么?人们望来。
苏宁斟酌用词道:“我进入前,观察市区时,发现城市上空的青光与月光有融合的迹象。”
他没忘记,东京杀饕餮时,月亮曾差点逆转战局。
而这次,不但殿堂没有提前发现妖魔出现,就连自己的系统……反应也出现了延迟!
收敛思绪,苏宁环视众人,说:
“情况我大概清楚了,按照你的说法,杜阎罗的出手,虽然落败,但也对妖魔造成了较大伤害。”
“是的,”邹方点头:“否则我们也逃不出来。”
苏宁点头,说:“这样的话,原定计划无需更改,还是以拔除锚点为主要。”
“地图。”他抬手,说。
下一秒,李归将携带的地图摊开,铺在桌上,邹方等人有些迷茫,等看清地图上标记的锚点地点,大吃一惊:
“你们已经摸清了锚点?”
旁边,康京解释了下,这群人看向苏宁的眼神顿时敬畏起来,看的萝衣直哼哼,有些不满,心说怎么都不介绍下自己。
苏宁站在地图前,目光灼灼,说:
“已知的信息,妖魔本体在皇宫,其中一个锚点也在这里,不过,一来皇宫有禁军守卫,我们难以突破,二来,对方也会转移,所以,集中攻击的方案不可取。”
“那么,就还是要分头攻击,”苏宁侃侃而谈:
“我们可以分四个队伍,分别抵达东、西市,永平、修正二坊,伺机同时发起攻击,让妖魔没法兼顾。”
“不过,今日上元节,城内人员极多,贸然攻击,肯定会波及平民,所以,我们需想办法,驱散人群。”
“怎么做?”康京问。
苏宁道:“火!放火!今晚入夜,长安赏灯,天干物燥,很容易放起火来,到时候,平民自然会躲避火灾,四散逃掉,将战斗区域清空。”
“怎么彼此联络呢?”
苏宁抬手,于桌上一划,排开数枚玉符:“这是我人教临时通讯玉符,可以拿来传信。”
众人眸光亮起,意识到,苏宁早已想好了一切。
“咦,不对呀,锚点一共分为五个,可你说要分成四个队伍?那剩下一个怎么办?”大眼萌妹赵晓琪掰着指头,突然道。
苏宁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最后一队,交给我们。”
这里的我们,指的自然是他与萝衣。
短暂沉默,康京攥拳:“好!就按您说的办!”
成败与否,只在今夜!
说完,他看向邹方等人,道:“各位还能作战吗?”
长安分部灰风衣们虽伤痕累累,却仍豪迈上前:
“当然!任凭调遣!”
只有邹方,以及其余四个人没有说话,显得格外另类。
“邹哥,你们……”南风疑惑地望来,他不觉得邹方几人会心生退却。
然而,面对他的注视,这几名殿堂精锐却都是垂下头来,没有说话。
异样的气氛中,苏宁卷起地图,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你们已经死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