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宴的提醒才让许迢迢想起这一遭来,也不知梵心请他们师徒二人过去叙话是有何打算。
许迢迢坐在账内等了许久,等到天色将暗,曲莲殊回来,她向他问起此事,曲莲殊才带她去寻梵心。
许迢迢跟在曲莲殊身后,一路行至梵心帐中也未引起什么骚动。
毕竟战事残酷,人口流动如潮来潮去,现下顾及自己与身边亲友尚且不及,哪有旁的心神分给别人。
曲莲殊撩开帐帘,看清里面的景象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色有些不好看。
除了梵心,之前他安排的预备去伏击魔尊的其他三人也在。
这叫上许迢迢,意思不就是将她也编入了这个计划中?
许迢迢不过金丹,此去必死无疑。
许迢迢被曲莲殊的身形挡住了视线,见他站在自己前方不动,遂悄悄从他身后探出脸,才看清账内的景象。
除梵心,还有陈蔺微,与两个她不认识的剑修,两个剑修一男一女,皆是刚正不折,气质高华之辈。
不过现下他们三人表情凝重,曲莲殊一撩开帘子,视线就齐聚了过来。
许迢迢轻轻从后面推了曲莲殊一把,他方才如梦初醒般走了进来,然后带着许迢迢至一旁坐下。
其他三人灼热的视线顿时从曲莲殊移到了他身旁的许迢迢身上。
许迢迢被这三位大佬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她有些怀疑,梵心或许将她的事都跟他们说了。
这次的伏击行动,当真会如历史般发展吗?
“仙符宗,陈蔺微,万剑宗,谢照,姬晴予。曲道友,我便不用介绍了。”
梵心将二位剑修的名字一说,许迢迢就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位,不就是万剑宗和神剑宗分化前的两位祖宗吗?
“这是许迢迢,曲道友往后的徒弟。”
许迢迢表情顿时僵住,她可以确信梵心将所有的事告知给陈蔺微三人了。
不过,易地而处,明知此去既是必死之局,又为好友,隐瞒确实不该。
“许迢迢见过各位前辈。”
许迢迢调整好情绪,先满怀敬意朝三人行了一礼。
“你的事,梵心已经跟我们说了,我们三人有三个问题想问你,还请许道友如实回答。”
陈蔺微的桃花眼笑意全收了,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少女。
“是,前辈请问。”
许迢迢提起心,知道她的回答会影响后面的发展。
“第一个问题,此去之后,可能得偿所愿,换得天下太平?”
第一个发问的是谢照,白衣剑修落落大方,盯着她的眼神极为凌厉。
“往后我不知,但从此魔族退兵,千年太平无战事。”
许迢迢丝毫不惧,她说的是真话。
“第二个问题,当世万剑宗的掌门是谁?”
许迢迢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姬晴予的问题。
“战后万剑宗因一些分歧,分化成万剑宗与神剑宗,万剑宗的掌门名为姬无楚,神剑宗的掌门名为谢朔。”
她话音刚落,谢照面前的桌案“砰”的一声直接被他一掌拍断,“大逆不道!不肖之徒竟敢毁宗门万年基业!”
谢照脸色铁青,姬晴予面色也极为难看。
许迢迢心下惴惴,这俩祖宗要是现在开始防微杜渐,搞不好后世就没神剑宗了。
陈蔺微适时开口道:“先前便说好了,问归问,她一个小姑娘又做不得主,你们有气恼的时间还不若早早安排了。”
他说完朝许迢迢露出个笑:“许道友,第三个问题,当世仙符宗的掌门是谁?”
“陈清漪。”
许迢迢答得痛快,陈蔺微面上的笑却消失不见了。
“不必再试探了,她说的是真的。”
陈蔺微半倚在桌前,手指轻敲桌面。
“我有一兄长,参战前,他为他所有的后人画了如意符,里面有一张,名字正是陈清漪,论起来,陈清漪应是他幼子的后代,算算年岁差不多了。”
这种家族秘辛,也不过只有他和兄长知道,不可能会告诉一个外人。
姬晴予道:“我相信梵心,这次机会难得,无论成败都该一试,若能以我之身换后世安宁,此生无憾。”
谢照默然不语,但是并无任何反对之意。
曲莲殊听了个囫囵,偏又对不上他们说的话,一脸迷茫的看着众人。
梵心点点头:“既是诸位放下疑虑,那么便在出发前将事情都安排好吧。”
距出发还有半月,时间紧促。
三人应完皆退了出去,留下曲莲殊师徒二人待在账内。
曲莲殊懵然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万剑宗的掌门不是姬道友吗?”
姬晴予与谢照既是师姐弟,又为道侣,哪里冒出个姬无楚?这二位的子女也不叫这个名字。
“曲道友无需挂心,到时你只将我们送至岑善接应之处即可,绝不会陷你入险境,但若是我们几人侥幸得归,还请你再搭把手。”
梵心本就没把曲莲殊给算上,故而现在说的坦然。
曲莲殊沉默一息,方道:“迢迢呢?你也要带她去吗?”
梵心望向许迢迢,许迢迢连忙道:“我必须去。”
她来就是为这一遭,不去的话。
“你不能去,你会死的。你这点修为,去了也不顶用。梵心,换个人替她吧,我去。”
曲莲殊二话不说想要替了许迢迢。
“曲道友,她不会出事的。”
梵心的保证依旧让他烦躁,见无法动摇二人的决定,曲莲殊冷着脸走了出去。
许迢迢本想追上去,突然想到一事,对梵心道:“梵心大师,我有心杀魔,不知可否借我一把剑或一支符笔?”
梵心凝眸看向她,道:“还没问你,既是曲道友的徒弟,如何符道双修?”
许迢迢暗道其实我还会画画呢,嘴上却答:“我在万剑宗习剑,后来去尘眠之境,机缘巧合得了陈蔺微前辈的符道传承。”
梵心扣着桌案,道:“符宗陈家重视血脉传承,他可不是会把自己传承留给外人的性子。”
那不是有求于她么?
许迢迢有点心虚,她答应陈蔺微要把封在念珠中的岑善交到姬无妤手里,还不知道哪天能办到呢。
好在梵心只说了这一句并未追究旁的,道:“你有这份心,很好,我会让他们好生教导你。”
许迢迢没想到只是讨把法器,还能白捡三个宗师级别的指点,顿时喜不自胜,连连向梵心道谢。
“你只有半个月,能学多少,那是你的本事。”
“我知道的。”
许迢迢与梵心说定,才从帐内出去,一探出身就见曲莲殊在外面等着,看着一副气闷的模样。
“我以为你会追出来。”
曲莲殊不喜欢这样,许迢迢好像与梵心之间有秘密,但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告诉他。
甚至连陈蔺微他们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什么叫做他往后的徒弟?
“有些事与梵心大师商量了一下,我既然在这,也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师徒二人回去路上边走边说,许迢迢好歹将他的心结解开了。
实则这生死难料的高压环境逼得人不得不坦率直接看淡一切,曲莲殊气也气不了多久。
梵心的速度很快,当晚就寻了一柄灵剑和一支符笔叫人送了过来。
剑名逐星,笔名暮月,据说是一对道侣的遗物,暂且借她使用。
许迢迢一手执剑,一手握笔,隐约感觉到二者呼应彼此,心中难免沉重。
“这对法器快生出器灵了。”
许清宴似有所感,道:“他们非同种法器,又不像青莲与弱水有本源纠缠,是因器主之间的爱意产生惺惺相惜之意。”
“器灵生了就要认主,这会儿懵懵懂懂倒好,他们都会因为对方的存在一心辅佐你的。”
许迢迢将逐星剑背至身上,又将暮月笔藏至袖中,轻声道:“绝不负前辈遗志。”
紧张的戎马生涯就此开始,真正学习的时间是没有的。
陈蔺微三人身有要事,最多也不过是在空隙时指点许迢迢几句。
甚至一开始都怀疑许迢迢剑符双修过于自大。
不过仅仅两日,三人就发现许迢迢聪敏好学,他们随口指点的两句根本填不住她的胃口。
三人越教越心惊,不过看她基础扎实兼备自家宗门的特点,皆以为她是自己宗门的弟子,于是真正的开启精心教学模式。
许迢迢蹭了两天课,弄清楚了三人的空闲时间之后,便在他们闲时回营,其余时间都在前线与魔族作战。
单学是不够的,还要真正的面对魔物不断将学到的东西用于实处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
许迢迢第一次直面魔族,不夸张的说,第一次上战场时,一个照面,万魔奔腾,局势混乱,她手忙脚乱,差点当场暴毙。
幸好许清宴一直盯着,见她有性命之忧,连忙将她的神识撤出。
神识在幻境中受损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将神识撤出后,许清宴才又将她投到琢心那里,再由梵心为她重塑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