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我和你林虎爷爷揣着还没捂热的银钱，挑着扁担，摸黑赶路。刚走到一个山包包上，突然起了风，风声呜咽如小孩啼哭，把我和林虎吓得半死。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来，这片山包从前是个坟场。”
“我就想和林虎唠唠嗑，缓解缓解气氛，结果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们大着胆子去瞄，就看见了一团黑影，向我们逼近。”
“脑海里莫名联想起小时候听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鬼故事，顿时吓得一激灵，挑着扁担，就冲了下去，直到跑出去几十米远才敢停下来。
停下来才发现，你林虎爷爷还没跟上。我也不敢回头去找，就待在原地等他。等啊等，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一声闷响。
这会也顾不上什么鬼啊怪的，得找人呐。我摸着黑朝那边走的同时，你林虎爷爷坐在地上都吓傻了，黑影早就不见了。找到他，我也不敢问，捞起他往家里狂奔。”
宋爷爷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道，“你林虎爷爷为此还挨了顿打，因为他弄丢了家里唯一的扁担，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弄掉的……”
“真的有鬼？”陌沫忍不住问道。
宋爷爷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却被一旁的宋奶奶将真相抖了干净。
“嗐！哪儿来的鬼。你别听你爷瞎说。”宋奶奶对陌沫说道，“第二天就听到隔壁村一小伙在坟包‘撞鬼’摔断了腿，还躺了一夜的传闻，对了，听说小伙旁边还躺了根扁担。”
宋爷爷也不恼，笑道，“你奶说的对，哪儿来的鬼，都是自己吓自己。我和你林虎爷爷以为那个小伙子是鬼，小伙子以为我们是鬼，都是自己吓自己。其实当时出个声就能搞清楚状况，结果把人吓得一骨碌从山包上摔了下来，还摔断了腿。为此，你曾祖父还提着我去隔壁村给人家道歉。”
提起过世的老父亲，宋爷爷一脸怀念。
“那爷爷你道歉了吗？”陌沫好奇的问。
“道了，肯定道了，不道歉你曾祖父不放过我。”宋爷爷粗砺的手指在烟斗上摸索着，神情颇为温柔，“你曾祖父这个人呐，最重规矩，吃饭不能吧唧嘴，饭碗还得两个手扶着，筷子不能放在碗上……”
宋爷爷说着说着，突然回忆起过去。透过暖黄的灯光，陌沫依稀可以看见他追忆的眼角下，泛着点点泪花。
来到爷爷奶奶家的第一场“座谈会”，在爷爷的讲述中缓缓落幕。
陌沫先去洗澡，然后穿着睡衣，坐在院子里，给宋妈妈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宋妈妈原本还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家，结果一看闺女都换上了睡衣，瞬间明白了。
单刀直入，“你爸呢，是在那儿歇还是回家？”
陌沫举着手机托着腮，“爸早就回去了，估计现在该到家了。”
“你呢？咋决定在爷爷奶奶家住了？”
“反正放暑假，在那儿待不是待。妈，我跟你说个事……”
陌沫就把爷爷奶奶说的那番话转述给了宋家的当家人——宋妈妈。
宋妈妈愣了一下，“这是好事啊，原本我跟你爸就打算这两年在老家盖个房子，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那钱够吗？”
“小孩子家家的，别关心钱的事。等你爸回来，我再和他商量一下，决定好了再打电话给你爷爷。”不等陌沫开口，宋妈妈话锋一转，“说说你，打算在那儿住多久？要不要我和你爸去接？”
“就不了吧，我还没想好住多久呢，万一你俩打算盖房子，那我在这儿不是刚好吗？还可以监工……”
“就你？”宋妈妈眉毛一挑，十分看不起的口吻。“行了，那就这样吧，你爱住多久住多久，待会我给你打点钱，注意接收一下，别整天麻烦你爷奶，知道了吗？”
陌沫乖巧点头，宋妈妈火速挂断视频电话，还没两秒钟，转账的提示音响起。
陌沫：“……”
真够雷厉风行的呀。
就这样，陌沫在宋家村定居了下来。
不过这个定居，是暂时的。
直到某天晚上，宋爷爷在饭桌上说她家这段时间要盖房子的事情，陌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爸妈已经做出了决定。
此后，陌沫陪着爷爷，开着他那辆破电动三轮车，开始东奔西走，商量买材料的事宜。
直到半个月后，所有材料才商定好。
去水泥厂拖水泥的时候，路过一间小平房，还是上个世纪，用土泥和瓦块搭成的那种。尤其是隔壁都是二三层的崭新小洋楼，于是，中间小平房就显得格外荒凉破败。
再一次路过小平房的时候，陌沫悄悄扯了扯宋爷爷的袖子，问道，“爷爷，这里还住人吗？”
宋爷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皱了皱眉，“住着一位老太婆，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显然，宋爷爷对这家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多说。
陌沫却偷偷将这里记了下来，想着等有时间问问宋奶奶，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宋爷爷又拖了几趟，才堪堪将3吨水泥拖完。
后面几趟，陌沫没跟他一起跑，而是在家歇着。
宋奶奶在家做午饭，中午吃的是陌沫早上和爷爷去菜场买的猪肉和粉条。
陌沫将粉条泡着，一边搓着菜苔，一边问道，“奶奶，你知不知道水泥厂旁边的那个老房子是谁家的？听爷爷说，里面还住着人呢，这么破的房子，咋还能住人呢？”
宋奶奶正切着猪肉，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大小一致的肉丁，相当考验刀功。
闻言，抬起头，思索了一下，才道，“哦，你说的是宋慧兰家吧。她家啊？你爷爷肯定不乐意和你说她家的破事，其实换我也不乐意说。”
“诶？奶奶，你老料事如神啊！她家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说说呗。”陌沫的心就像是被猫爪子呲挠了一样。
宋奶奶嗤的一笑，“咋的，不告诉你还心痒痒了？”
“对了，你咋突然问起她家的事了？”
“这不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种土屋吗？刚好拖水泥，又路过那儿，就想问问。”陌沫一边择菜，一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