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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四年,七十九岁的李老爷子身子骨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但依旧没有什么大毛病,每天都乐呵呵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就病倒在床榻上起不来了。

季白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的灵魂一点一点的从这个身体里消失,握着他的手许久都没有动。裴玄站在他的身旁,安安静静的也没有说话。

818躲在自己的空间里,红肿着眼睛不敢出来。

一旁的地主哭的很伤心,眼泪鼻涕横流。

李老爷子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偏头看向另外的两人,虚弱着嗓音道:“傻大个,裴老头子,你们先出去,我跟么么单独说两句话。”

地主不肯,但是最后却被裴玄拉着手腕走了埋头走了出去,伤心过度的地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裴玄的认真正常的神色。

等两人出去后,李老爷子才重新看向季白,艰难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些抱歉道:“你...”

“季白。”

李老爷子微愣。

季白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叫季白。”

李老爷子弯了弯眸,虚弱着嗓音打趣道:“还以为爷爷到死都不能知道乖孙的名字嘞。”

季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咳了两声,唇色有些发白道:“几年前梦里的么么就已经跟我说他完成了什么任务,可以回来了。”

李老爷子停顿休息了一小会儿,而后开口继续道:“这些年梦里,么么什么都跟我说,他说,要是没有你,他的任务就完成不了这么快。我也知道他许的愿望,他还说你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大人物....”

他絮絮叨叨了很多东西,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季白慢慢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我这个老头子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了,这些年想要努力活几年陪着你,但是...爷爷的身子有些不中用,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爷爷就陪不了你了。”

季白垂眸看着他,长睫轻颤。

818从空间里飞了出来,哪怕每个世界都会经历离别,但是它每次都哭的差点断气:【呜呜呜,爷爷不要走.....老大,你像之前的几个世界一样,救救爷爷啊,让他活到一百岁呜呜呜...】

季白没有动。

李老爷子有些不放心道:“乖孙,爷爷在床底放了些东西,要是地主和他的傻儿子对你不好了,你就拿着东西走的远远的,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要是想爷爷了,就抬头看看天,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爷爷。”

他又交代了很多,最后有些乏力的闭上了嘴,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我还有话想要跟他们说,乖孙帮爷爷叫他们进来一下?”

季白站起身打开了门,被裴玄拽在距离房屋五米远地方的地主见状,连忙走了进来在床前停住:“死老头子!你还说要带我去山上摘野果!你还没有实现这个话,怎么就要走了呢?!”

“你跟我起来,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李老爷子:“你怎么在我都快要死了,还这么咋咋呼呼不服输的。”

地主眼泪流的很快,但是却快速反驳道:“谁输了!你死在我前头,应该你是输了!”

李老爷子觉得眼皮子很重,没有再跟他说其他的,开口轻声道:“好,我输了。那你能满足输者一个愿望吗?”

地主:“只要你活过来!我满足你一百个!”

李老爷子艰难的勾唇笑了笑,其实有时候他怀疑地主儿子的智力没有问题,只是因为遗传了他。

“我也不用那么多愿望...我只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好好照顾我的乖孙...”

地主:“废话!那是我儿媳,我怎么会不照顾呢!?”

李老爷子的眼睛几乎已经全部闭上:“裴玄啊...我的乖孙子就拜托你了。”

裴玄牵住了身旁人的手,用力的点了一个头:“嗯!”

李老爷子用尽全力重新睁开了眼,看着床旁站的人:“乖孙,让爷爷再好好看看你...”

季白与他对视,李老爷子看了好几眼后,努力勾唇对他笑了笑,而后缓缓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头偏向一边。

地主和818的哭声在天际交融,季白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去摸爷爷的手的时候,发现已经冰凉。

腰间攀上一只手,他偏头看过去,撞进了一双复杂的黑眸之中。

季白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移开了目光,看向再也不会起来的爷爷。

————

李老爷子去世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去打扫小屋家里的季白走进了半个月都没有走进的小屋中,站在床榻前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抬手抬起床板,看到了里面爷爷给自己留的小盒子。

他双手拿了起来,走出去坐在门前透着明亮的月光看着手中的小盒子,沉默了很久。

818这些天一直埋头哭,眼睛都红肿了,看到爷爷留下来的遗物,又忍不住流泪哭了起来:【老大,我又想爷爷了,你是不是也因为想爷爷,所以才来这里的?】

季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手轻轻揉了揉它的头,捧着小盒子许久,才缓缓打开。

818停止了流泪,努力瞪大眼睛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全是钱,有碎银也有一整块的银子。

这是李老爷子攒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只有二十两。

季白看着熟悉的钱袋子,垂眸沉默了很久很久。

818也想了起来,眼泪流的更快,扑进他的怀里抽噎的厉害:【怪不得爷爷过上好生活了也要种自己的那块地。我知道楚玄哥不会不要老大,可是爷爷不知道,他很早之前就开始给我们留退路,这些钱都是他这十几年种地卖的钱呜呜呜——】

季白抬手轻碰钱袋,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前方落下了一片阴影,他才抬头缓缓看过去。

“娘子...”

怀里的818已经哭睡了过去,季白低头将它放回了意识海里。

裴玄坐在了他的身旁,伸手搂住了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前。

季白搂着小盒子,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静静的不说话。

许久,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闪烁了好几下,季白朝着裴玄的怀中偏过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没有控制住,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浸透在发鬓之处。

腰间上的手搂紧了一瞬,而后又缓缓放松,另一只手也将他搂住,此时的季白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处,晶莹剔透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拥有了会很幸福,但是也会难过。

自然界也总会出现奇怪的事情,比如...原本还要一个月才成熟的杏子,一夜之间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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