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弯腰笑应道:“正是。”
具体何事,他却不说,直等着高格格出来,他才低眉禀道:“格格安好,四爷说想吃雪中傲梅,让苏格格为他做一份,听闻苏格格来了您这儿,奴才便过来寻她,却不知苏格格犯了什么事儿,怎会跪在院中?”
又是为这事儿,高琇雯没什么精力,懒得多言,示意翠凝来说,翠凝遂将来龙去脉告知李玉。
李玉早已知情,便照着四爷的吩咐道:“雪中傲梅便是糖拌番茄,此乃苏格格自个儿研制的新品菜肴,四爷尝过一回,很是喜欢,苏格格摘番茄其实是为了四爷。”
金敏靖一听这话,登时傻了眼,急忙看向高琇雯。
李玉来得这么巧,想必是得了弘历的令,那高琇雯自然不能驳弘历的颜面,于是她顺水推舟,笑应道:
“原是为四爷准备的,苏妹妹也不早说,这才生了误会。既是四爷的意思,那就无需再罚,快请苏格格起来。”
苏玉珊一直跪在外头,她尚且不晓得屋里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当嬷嬷过来扶她起身时,她还在想着,怎的李玉一来,她就被赦免了?
跪了许久的她腿部发麻,已然无甚知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连挪动都困难,整个小腿和脚掌就像是被无数的针眼扎刺一般难受。
常月在旁紧紧的扶着她,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好受些。
得知弘历要吃番茄,苏玉珊颇觉怪异,他不是在恼她吗?现下又是唱哪出?
两人还在闹矛盾呢!她本不想搭理弘历,但看在他这个要求好巧不巧的解了她的困境的份儿上,她合该大方些,将仅剩的几个番茄给他送去。
于是苏玉珊回往听风阁,请李玉稍候片刻,她则进茶水间给弘历准备几样小菜。
人才罚跪了两刻钟,就被带走,金敏靖自是不甘心,“姐姐,苏玉珊犯了戒,就这么轻易放了她,未免太便宜她。”
虽说高琇雯主理后院之事,但她不能随心所欲,还是得看眼色行事,
“四爷都说了,要吃她做的菜,显然他早就知道小灶的存在,既然四爷发了话,差李玉过来,明显是想保苏玉珊,我若再不放人,岂不是让四爷难堪?”
“可是……”金敏靖还想再说,高琇雯黛眉紧皱,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今儿个身子不适,我想回屋歇着,就不留妹妹用膳了,妹妹请回吧!”
金敏靖很不甘心,临走之前又特地回首,压低了声道:
“恕我直言,这个苏玉珊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四爷今日可以纵容她开设小灶,指不定往后她还会更过分,姐姐合该早些防备,以免有朝一日,她爬到你头上!”
目送金格格离去,翠凝扶着主子进里屋,小声数落道:“金格格自个儿与苏格格有矛盾,却想借着主子您的手来替她报仇,这报仇不成,她又想挑拨离间,当真是阴险!”
这是金敏靖惯用的伎俩,以往她说类似的话时,高琇雯都不曾当回事,今日却是放在了心上,只因此次的事让高琇雯真切的意识到,弘历对苏玉珊的偏宠,远超于她的想象!
她们都对苏玉珊生出戒备之心,苏玉珊却在想着,要把仅剩的番茄送给弘历,她好心疼啊!
这么好吃的蔬果,吃完就再也没有了,得等明年才能尝鲜,她自是舍不得给旁人。
然而弘历是一家之主,在外人面前,她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只能顺毛捋,按他的要求来做。
做好之后,她趁人不注意,率先尝了两口,一饱口福,而后才依依不舍的将盘子装进食盒中,交给李玉,李玉却笑吟吟道:
“劳格格您给送过去。”
“谁送不都一样吗?”她可不想过去,两人一见面,少不了又会吵架。
“四爷交代了,让格格亲自送过去。”实则弘历并未说这样的话,是李玉自个儿瞎编的,主子为着此事心情很不好,他便想借着这个机会撮合二人。
弘历的话便是命令,苏玉珊不能拒绝,唯有遵从,撇了撇小嘴儿,提着红漆描金食盒,慢吞吞的去往他的书房。
瞄见熟悉的身影,弘历心下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垂目看着手中的书,浑当她不存在。
李玉只将她带至门口便识趣离开,苏玉珊硬着头皮进去,极不情愿地道了句,“四爷,你要的番茄来了。”
这举动虽暖,但弘历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她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明显不大情愿。八成不是她主动要来,而是李玉说了些什么。
放下书册,弘历起身绕过桌案,行至桌前,望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一口番茄吧?”
“那不然呢?”她不晓得内情,直至听他说起,她才晓得,原是常月来报信儿,弘历找了个借口寻她,她才免遭一罪。
得知真相后,苏玉珊感动不已,“常月这丫头挺机灵的,她对我可真好。”
只不过是报个信儿就得她夸赞,这让弘历情何以堪?“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星眸淡瞥他一眼,苏玉珊红唇微努,欲言又止,“我可不敢说实话。”
明知是不好听的话,却还是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为免除她的顾虑,弘历大方发话,“尽管说便是,恕你无罪。”
既是他的要求,那她可就大胆的道出心底的不满,“你对我时好时坏,高兴的时候温柔体贴,不高兴的时候就捕风捉影,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反复无常的态度,总觉得你随时都有可能翻脸,跟你相处我很不踏实。”
她不开心,他又何尝好受?“你与郑临曾经两情相悦,你还曾求我放了你,成全你们,如今看到你们见面,你觉得我会踏实吗?”
这话好生耳熟,苏玉珊记得他曾质疑过她一回,当时她已经解释清楚,怎的如今他又翻旧账?
“你总拿旧情说事儿,那我能如何?我又不可能改变过往,人是向前走的,总提以往的恩怨情仇毫无意义,你若介怀,若是不相信我,大可将我赶走!”
“我也想信你,可你看看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你们相处的时日更久,感情更深,我在你心里只是朋友,他却是你心仪之人,差别如此之大,我如何得安?”
她自认问心无愧,弘历却有他的心结,此题已然到了无解的地步,苏玉珊无奈扶额,长吁短叹,“那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消除你的疑心?”
凝视着她的眸子,弘历轻叹道:“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秀眉微蹙,苏玉珊的一双大眼写满了疑惑,“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却不知她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懂。有些话,他本不想明言,可若不说,心结始终梗在那儿。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玉珊曾与他说过,两人相处最舒适的状态就是不隐瞒,有一说一。与其两厢生怨,互相置气,倒不如把话说开。
思及此,弘历的眸光紧锁着她的双目,直言不讳,“我想要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