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随意洒了她一眼,并未仔细去瞧,而后便行至玉珊身侧,柔声问道:
“还没聊完?坐久了当心腰疼。”
玉珊温然一笑,“无碍,垫了靠枕,不妨事。”说话间,玉珊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弘历,弘历心头一暖,却没接,
“我回屋更衣,你暖着便是。”
道罢他便进里屋去了,常月跟进去侍奉,陈意珍的目光遥遥落在宝亲王身上,苏玉珊皆看在眼里,以帕掩唇,轻咳了一声。
陈意珍这才回过神来,窘笑着解释道:
“民女初来京城,得见宝亲王天颜,实乃三生有幸,民女一时紧张,失了礼数,还望庶福晋您莫见怪。”
她这奉承之词可多得很呐!此女为人处事十分圆滑,苏玉珊并不认为圆滑是缺点,陈意珍身处乡镇之上,父母双亡,兄长又不在家,她必须圆滑一些方能自保。
此乃迫不得已,苏玉珊可以理解,但圆滑并不代表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耍心机!
轻叹了一声,苏玉珊继续道:“家里能有个体己人帮忙打理的确是好的,不过我曾问过嘉凤,他说没有纳妾的打算,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强求。”
陈意珍自信一笑,“以前他可能没有,以后可说不准。不瞒您说,苏大哥曾救我于危难,还曾背着我去看大夫。进京这一路上,他对我关怀备至,我们情投意合,只是何姐姐她好像不太喜欢我,所以这事儿才耽搁了。”
情投意合?嘉凤的说辞与她完全不同啊!苏玉珊忽觉可笑,看来这世上真的有这种自我感觉良好之人。
哼笑了一声,苏玉珊并未直白戳穿,而是反问她,
“你们相处的时日并不久,我有些好奇,你为何喜欢嘉凤?”
说起此事,陈意珍不由红了脸,小声道:“苏大哥他心地善良,英勇果敢,信守承诺,照顾我们姐弟,又高大英俊,我……我自然是钟意的。”
陈意珍这种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心思,可谓是人之常情,但有些话,苏玉珊必须跟她讲清楚,
“你所见到的是最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苏嘉凤。四品侍卫,成熟稳重,相貌周正,又是宝亲王的小舅子,这样的条件的确很容易吸引姑娘家。
但你可知,最初的他是怎样的?苏州初来京城的毛头小子,一穷二白,只有一腔热血,在宝珍楼里当跑堂,哪有什么锦衣华服?更无宅院和下人侍奉,他能顾住自个儿的温饱就足够了。
那样的少年,你会动心吗?你怕是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可芸宁这个酒楼千金却注意到了他,那时我尚未入四爷府,嘉凤不算皇家亲属,毫无身份地位,芸宁却一直默默的关照着他。直到后来两人成亲,嘉凤从六品蓝翎侍卫升迁至四品,这一路上,都是芸宁在支持陪伴鼓励着他。
嘉凤出征,两年不在家,芸宁便在家里守着酒楼和孩子,她对嘉凤的付出,嘉凤都看在眼里。他二人同甘共苦,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早已心系彼此,怎么可能容得下旁人?”
同为女人,苏玉珊不想为难陈意珍,她是想着,只要说出嘉凤和芸宁相识相知的经过,料想陈意珍应会知难而退,不再抱有奢念。
孰料陈意珍听罢之后并无一丝动容,也没有反思之意,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月眸,无辜的望向她,
“我知道他们感情深厚,我也没想破坏他们的感情。可是苏大哥这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啊!姐姐她身子不便之时,总得有个人侍奉苏大哥吧?我只是想帮她分忧而已,不会跟姐姐争宠的。”
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啊!方才苏玉珊还觉着这丫头只是情窦初开,现下她只觉陈意珍的想法愚蠢又恶毒,
“你想帮芸宁分忧?芸宁需要吗?嘉凤他说过要纳你为妾的话吗?”
陈意珍想当然地道:“苏大哥应是有这份心意,只是碍于姐姐在跟他闹别扭,他才没明言。”
她可真会自我安慰!道理讲不通,苏玉珊再不拐弯抹角,冷着脸直言不讳,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陈姑娘,做人最不该缺的,便是自知之明!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你,他会不顾一切的跟你在一起,而不是藏掖着让你猜测。
眼下的情形很明显,嘉凤他从未有过纳妾的打算,他接你们姐弟入京,无非是想报答你兄长的恩情罢了!希望你别再自作多情。”
这话若是由旁人来说,兴许还有说服力,但若出自苏玉珊之口,陈意珍很难理解。
既然苏玉珊对她有意见,那陈意珍也不再客气,阴声反驳道:
“庶福晋,您也是王爷的妾室,王爷可以纳妾,您为何不许我跟嘉凤在一起?”
里屋的弘历更衣之后并未出去,是因为他觉得女人之间说话,男人没必要去多管,但当他听到陈意珍的狂妄之词时,弘历眸光一凛,指节紧攥,再也无法容忍!
他豁然起身,掀开团花棉帘,到得外屋,怒视于陈意珍,扬声吩咐,
“李玉!掌嘴!”
候在门外的李玉闻听主子之令,立即进屋来,朝着陈意珍狠甩两耳光!
骤然被打,陈意珍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惊诧与羞愤,她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委屈的红了眼 ,
“敢问王爷,民女究竟犯了什么错,您为何要处罚民女?”
眼风一扫,弘历疾言厉色,根本不给她任何颜面,
“你口出狂言,妄加议论本王的女人,本王岂能容你?”
陈意珍只觉冤枉,嘤声哭道:“可……可民女说的是事实,并非无中生有。”
苏玉珊的妾室身份一直是弘历心底的一根刺,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晋她为侧福晋,让她摆脱侍妾的身份。
他对此讳莫如深,旁人根本不敢提及,陈意珍却拿此揶揄苏玉珊,彻底激怒了弘历!
“玉珊入府时,本王并未娶妻,再者说,玉珊是经过选秀,由皇阿玛亲自赐予本王的使女,你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提并论?”